【好預兆延伸|Passengers】Just levitate (Part.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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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itle:Just levitate
CP:David Tennant (actor)/Arthur
Rating:G
Summary:如果《星際過客》(Passengers)的男主角換人演,那將是截然不同的愛情故事。
note:本篇配對算是《好預兆》(Good Omens)的延伸,是演員本人的DT配上機器人辛老師……這樣亂七八糟的組合,預計拆成上下集發佈,因為我把前導寫得很完整(又很多餘)的關係,沒看過《星際過客》的小夥伴們也能理解電影主軸,如果不嫌棄的話,歡迎大家來嚐嚐這滋味有點奇妙的配對。
這篇主要描寫了兩人的互動和情感糾結,也許有一點哲學,相較之下第一集純屬多餘。
如果我們的諸神,和我們的希望,都已經只是科學性的存在,那麼,或許我們的愛,也是科學性的吧。
── Auguste Villiers de L' Isle-Adam《The Future Eve》
Just levitate (Part.2)
「我發誓什麼都嘗試過了!」
人類大多時候,都活在一定的疆界與理解中,末日預言截至目前都是笑話,現實的堤防從未真的被洪流衝破,暴雨總會在極大的時刻轉切漸小,好似所有災難必須的結構。恐怖的不是災難本身,而是洪水退去、陽光露臉後,那險峻難行的滿地泥沼。
他的末日已經發生了,現在就只能掙扎著前行,或乾脆一頭把自己撞死。
「嘿!你會把我的吧檯弄髒!」
David Tennant趴在漆亮的玻璃吧台上,渾身邋遢不堪、鬍鬚拉碴,他發出淒慘兮兮的哀號聲,不顧機械人酒保Arthur不時的抱怨,用側臉印出一個個清楚明顯的猙獰污漬,好像有個痛苦的靈魂被困在這精美吧檯中一樣。
星際荒島生活,第七天。
誠如David所言,他幾乎什麼方法都嘗試過了──聯絡到地球的跨星際電話收費驚人,更驚人是訊號一來一往保守估計需要55年才能順利傳送!55年!去他的!男人也從機房中找到冷凍艙的維修指南,照著步驟研究老半天,最後只是讓自己被卡在裡頭足足三個小時……
「我在指南的附錄中讀到,冷凍艙其實並沒有辦法讓人『冷凍』,那還需要有『專利申請』的其他儀器才能辦到……」換言之,他已經失去重新回到冷凍狀態的可能。David試著摸到桌上的酒杯,卻硬生生的被酒保從面前收走。
「我想上去艦橋,把睡在裡頭的船長或船務人員弄醒,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解決這『意外狀況』……可惜,我的權限沒辦法進去。」電梯只會發出刺耳的提示音,告訴他最好乖乖待在乘客可使用的公共區域。男人重重嘆了口氣,勉強支起身子:
「該不會你正好有什麼辦法吧,Arthur。給我一點……酒保的人生建議?」
Arthur好整以暇地將吧檯上的污漬抹去,尋思(或著在資料庫中搜尋)半晌後,偏首給了David一個眼神──
不知從哪個世代開始,人們或多或少都得累積了一些生存的資本,練習喜怒不露、嫻熟應酬盤算,帶著成千上萬的假面目來適應世界,久而久之自然就把本來的面貌給忘了。但Arthur的凝視永遠都像秋季午後的公園般讓人舒心,沒有越砌越厚的臉皮、沒有越絞越緊的牽繩……就只是最純粹的那種目光。酒保緩緩道出:
「當你錯過太陽而哭泣時,你也將錯過群星。」David挑起眉廓,對這段詩句露出個不置可否的神色。
「你覺得很不快樂,因為預期的一切都變了調。」Arthur放下收中的玻璃杯,輕快地滑到男人面前:「但假使有個神燈精靈,眉慈目善地出現在你面前,要實現你三個願望,你就會變得快樂嗎?」人類很難感到快樂,因為快樂的人相信自己還能更快樂,最終不知自己追求何物,無法描繪幸福的模樣。
「David,真正迷失在宇宙中的,是你的心,而不是人。」
男人發覺腦中突然一片空蕩,如果現在真有個神燈精靈問他三個願望,恐怕也一無所求。
「威士忌……不,給我一杯咖啡吧,Arthur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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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失在宇宙中也不是真的那麼不可承受,尤其你還能享受星艦中那些窮極享受的享受,不必像科幻小說中的可憐主角,被迫與稀薄的氧氣、不知名的外星怪物或冰冷無垠的未知搏鬥。這裡擁有你能想像到的一切,當然也包含尋常腦袋無法想像的驕奢淫逸。
David頭一個禮拜都在五花八門的高檔餐廳中度過,機械人廚師的手藝無可挑剔,轟炸他胃液的食物多到可以養活駐紮在蒙馬特的三千多名德國士兵。然後他想起沒時間學的外語,萬幸的是,整座大英圖書館和家教老師都儲存在星艦圖書館的電腦──
「日本語の勉強を……始め……たばかりです!(我剛開始學日文!)」
經過一上午的努力,男人迫不及待地跑去十四樓酒吧和機器人酒保炫耀,途中看了兩次藏在手心裡的小抄,才勉強把句子完成。
「頑張って!一生懸命勉强さえすれば、別に難しくはありません。(加油,只要努力學習,沒有什麼困難的。)」Arthur以流暢的日語親切回應,其字正腔圓彷彿跟這門語言一同演化了數千年。機械酒保正忙著將玻璃杯擦得一塵不染,乾淨到不可思議的玻璃杯,好像隨手放在桌上就會消失似的透明。
「什麼?啥……?你會說日文?」他瞠目結舌地停在酒館入口處。
「船上有日本旅客呀。」
在問出Arthur精通其他三十七門語言後,David就再也沒去操作過那些生硬冰冷的電腦家教了,雖然仿生人酒保聲稱自己並不包含語言教學機能,但有飲料喝的教室絕對比無聊的圖書館有趣。他們除了每天早上兩小時的語言教學外,做為一名表演藝術家,男人更是計畫把整齣《哈姆雷特》(Hamlet)排練給對方點評。幾個星期的時光轉眼飛逝……
「總覺得少了些什麼……」上一秒才斷氣的Hamlet馬上就從酒吧的地板爬起來,他渴望某些更壯麗、更史詩的元素!「我們應該一起去看電影!頂樓的劇院比西倫敦劇院還要大個兩倍。」David穿著沾染道具血(葡萄汁)的長袍,手肘靠在吧檯前提議。
「Well……我不曉得有什麼電影,能比得上世界一流的明星親自演出還精采?」仿生人抿起雙唇,漾起那個太過甜美的微笑,這一席話,就作為對演出的喝采。
「嘿、別逗我開心了,Arthur,整天待在這兒不無聊嗎?」他想用手肘頂一頂對方,卻發現吧檯的距離像片令人絕望的汪洋。
「我有很多工作得做,你知道的……那些客人。」
「我是這裡唯一的客人!」
「可是、可是……如果我離開了,誰來招待客人?還有調酒、清潔……」
「如果只有一個人有可能拜訪酒吧,」男人耐心的比出左手食指,「而你跟那僅有的旅客一起去看電影……」又用右手比出另一支食指,靠攏兩者,蹦蹦跳跳地遠走高飛──
「那麼,就不會有第二個客人出現,好嗎?」
話畢,Arthur突然停止了所有動作和表情,發出駭人的尖稅嗶嗶聲,那一瞬間,David以為對方就要爆炸或原地分解,但幸好在短暫的空白過後,仿生人酒保旋即恢復了原來的模樣,鍥而不捨地重複:
「總之……我不能離開這裡。」
「老天,Arthur!你、你還好嗎?抱歉我不應該勉強你……」也顧不得會讓閃閃發亮的吧檯染上髒汙,男人用雙手撐起身子翻了進去,憂心忡忡地碰了碰Arthur的額頭,然後才意識到機器人不會發燒或生病。
「噢、沒事的,只是我的機能沒辦法處理太多衝突,我的系統設定就是得待在這兒。況且,我還被鎖在軌道上呢。」他的神情相當平靜。仿生人是被創造出來解決問題而非製造問題,他們注定只能接受命運、擁抱命運。可是,為什麼在David眼中,他又是看起來如此悲傷呢?
「沒關係,我有個主意!」
當晚,自助餐廳內的頂級全息投影器消失了。取而代之是賭場旁的酒吧每天都會舉辦『電影之夜』的活動,參與者通常只有Arthur、David還有來清潔地上爆米花的掃地機器人。他們輪流看彼此感興趣的電影,猶若一千零一夜般永無終結,支架起人與機械間最模糊而寫意的平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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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vid已經很久沒想起地球上的舊生活了。
意識到這件事時讓他有種奇妙的感覺,男人心想,一年多前的今天,自己恐怕還在追逐、怖懼、怨恨……那種『為什麼是我?』的巨大不甘,終究變成一個個片段,他失去了舊有的生活,也失去了舊有的習慣,而那些事物都已經死了,彷彿一塊架上漸漸脫水的裸麥麵包,丟了吧,沒多可惜,即使難免心疼。
他現在卻可以輕易回顧,回顧自己是如何被拯救、被指引,而救贖的光亮也並非璀璨斑斕的浩瀚銀河,或無光無氧的空曠宇宙,只不過是一塊放在玻璃櫃中,太甜又太遙不可及的草莓蛋糕。
「Arthur!你看我今天烤了蛋糕!」
「噢、謝謝你的貼心,它看起來非常美味,可是我……」
培養許多新興趣的David意外擅長烹飪,而堅持自己不需要進食的仿生人酒保也意外喜愛這些甜食。抗拒的最終結果,多半是讓所有點心轉化為電能以外的額外燃料……於是當天日文課又是料理的單辭和餐廳禮儀,晚上他們還看了動畫電影。
他和他的關係似乎正在變得危險,男人告訴自己:Arthur就像櫥窗中的蠟製模型,看起來再晶亮美味也無法下嚥,但David依舊會在紙筆課堂間凝視對方清楚發音的唇形,或微光中比電影更加精采的表情。那些不經意的碰觸、陪伴的時光、叫出口的名字……不知不覺間鮮豔轟烈的難以忽視。
「晚安,Arthur。」
「祝你好夢,David。」
男人每天都要選擇一條沒走過的通道回房,當作嶄新的小小探險與遊戲。沿著賭場走到盡頭,有座專門通往Beta大區的電梯,較為廣闊的設施,例如虛擬動物園、溫室或運動場都在這兒,他一離開電梯就注意到右側一塊特別晦暗的區域,那是通往天文館的道路。
在群星之中還要透過投影來欣賞宇宙,這件事本身就充滿著後現代的諷刺和荒謬,不過躺在一大片柔軟的草皮上頭可說相當舒適──整座天文館模擬成夜間郊區的模樣,完美的人工植被供人或坐或躺,籠罩在頭頂的群星可以調整座標和季節,當然也有語音導覽介紹奧秘的知識。
而作為船上唯一可以自由活動的乘客,好處是你想睡哪裡就睡哪!David雙手枕著腦袋,讓儀器找到自己遠在蘇格蘭的家鄉,那些認不得的星座、叫不出名字的光點,突然之間卻萬分熟悉,好像緩慢忘記臉孔的初戀、陪伴你騎單車越過一條條街的童年玩伴……他所失去的,似乎如此珍貴,又每過一天,就離得更遠一點。
男人最終迷迷糊糊地睡去,午夜夢迴轉醒時,孤獨感毫無預警地湧上,順著灼喉撕胸的疼痛一點一滴地擴張,最後變成證據確鑿的地獄。在這座地獄逐漸變成懼生懼死時的那種恐慌前,他踏著夢遊者般的步伐,雙腳自己回到了十四樓酒吧。
「見到你真好,David。但這麼晚了,需要我準備溫牛奶嗎?」
David離去後,Arthur始終一動也不動地佇立在吧檯後方,直到對方的到來後才重新運轉,他有辦法理解失眠的概念,卻不曉得如何發生。當然,作為內建完美酒保程式的機械,永遠不會過問對方徹夜未眠的理由。
「嘿、不用了。」
男人笨拙地翻過吧台,碰翻幾個掛在邊緣的玻璃酒杯,成群結隊的掃地機器爭先恐後湧上碎片,彷彿搶食的小獸。Arthur不著痕跡地向後滑去,他沒辦法揣測出David的行為,有種奇怪的感受在電路中蔓延,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演化得又人類了一些。
「抱歉,先讓我……就這樣……」
David伸出精實的雙臂,將仿生人酒保攬入懷中。記憶是如此不可靠,讓他已然忘卻人類擁抱起來的感覺,而Arthur幾可亂真的溫暖與柔軟,已經填上了這塊認知的空白,變成新的典範或規章。兩人沒有聲息地均勻呼吸著,他們緊緊的擁抱彼此,緊到腦中的道德部門暫停運作因為血液數據無法供應。
「謝謝你,Arthur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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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一早,David在腦海中演練了兩千萬種解套的話語,卻沒有一種能搬上檯面。他早上去了趟溫室,把嬌貴的玫瑰捧在手中,卻又認為綠植的蓊鬱和Arthur才是絕配,當在男人還在懊惱賠罪的禮物時,就已經抱著一堆盆栽,身在Arthur的酒吧中了。
「早安,這麼美好的一天,誰會想用來睡覺呢?」
機器人酒保擦拭著吧檯、酒杯、一切,深邃的棕色瞳孔對上David目光時,帶著不太明顯的猶豫。這讓男人覺得很新奇,同時也更手足無措了。
「昨天晚上的事……我……」他的手肘碰上了一本厚重的硬皮書籍,差點讓禮物傾倒。吧檯上頭那本手冊用燙金字寫著『仿生人酒保使用指南』,還有型號與規格云云的訊息印在典雅美觀的封面上。「這是什麼?」David把植物全都隨手放在腳邊,不敢相信此刻腦海中浮現出的臆測。
「這是讓你能把我帶走的方法,David。」
而他只消露出那個美麗從容的微笑,就能讓人忘懷一切憂愁。
__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