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好預兆延伸|Passengers】Just levitate (Part.3)
|
Title:Just levitate
CP:David Tennant (actor)/Arthur
Rating:G
Summary:如果《星際過客》(Passengers)的男主角換人演,那將是截然不同的愛情故事。
note:本篇配對算是《好預兆》(Good Omens)的延伸,是演員本人的DT配上機器人辛老師……這樣亂七八糟的組合,預計拆成上下集發佈,因為我把前導寫得很完整(又很多餘)的關係,沒看過《星際過客》的小夥伴們也能理解電影主軸,如果不嫌棄的話,歡迎大家來嚐嚐這滋味有點奇妙的配對。
猶豫再三還是把它拆成四集來發表了,這故事鐵定有種魔力,他會自顧自地替我說下去。
我希望能以讀者和我自己都看得比較舒適的步調來完成他,所以這集比較偏向情節的過渡和鋪成,還真有點給他無聊(。)幸好最終話也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,預計過幾天就會發上來。
如果我們的諸神,和我們的希望,都已經只是科學性的存在,那麼,或許我們的愛,也是科學性的吧。
── Auguste Villiers de L' Isle-Adam《The Future Eve》
Just levitate (Part.3)
眾所周知的是,機器人有三項守則,自1942年以撒·艾西莫夫(Isaac Asimov)將它創立以來,便是所有造物的圭臬。無論你是智能冰箱、仿生人或會說話的鮭魚都得遵從:
其一、不得傷害人類,或見人類受到傷害而不作為。其二、服從人類的命令。其三、自我保存。這是具有次序的排列,每一條守則都不得違背前項,換言之『不讓人類受到傷害』是最高的真理。
David Tennant現在也有自己的三項原則:不能傷到Arthur的零件、不能傷到自己的手、不能因為廢寢忘食讓Arthur擔心!這三件事沒什麼先後次序,大概是同等級的重要。
男人最終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,才順利使Arthur離開軌道。
即便真正需要移除的零件只有寥寥數枚,但對於機械修繕資歷只有烤麵包機的David而言,要完成這項創舉,可不像換燈泡一樣簡單容易。光是要弄懂指南中的專有名詞、工具……就讓他又另外去找了好幾本相關書籍參考。
鬆開最後一顆止迴螺絲,男人不由自主地發出歡呼聲,用驕傲且狂喜的眼神仰首看著Arthur,但瞥見說明書上的附註文字後,他整個人卻突然侷促了起來,這也讓狹小的吧檯後方顯得更加侷促了。
「怎麼了?David,你還好嗎?噢、是不是我的支架又害你受傷了……」見著上一秒還像在遊行隊伍中歡騰的男人突然間就靜了下來,Arthur不免憂慮地出聲探問。
機械酒保下半身的支架整體典雅且華麗,大約在人類的臀部位置是流暢的曲線,雕花簍空的設計帶著一種蒸氣龐克般奇想。再往下的腿部收束為一根直立金屬桿,底部用以移動的圓形滾輪鑲在酒吧內部的軌道中,遠遠看上去,像個騎在單輪車上的男人。
「呃不,你的零件很好……對!它們閃閃發亮的,」David扯了扯滿是汗漬的領口,又抹了抹鼻尖,最後整張臉都是黑漆漆的油汙。「只是書上說……仿生人酒保需要一些幫助才能離開軌道。」
「嗯……我的確無法靠自己的力量離開。」Arthur小幅度地左右移動,失去原本的重心只要花點時間就能重新讀寫,不過在沒有跳躍或抬升性能的前提下,前後檔板就彷彿伊甸園的高聳石牆一樣難以跨越。於是機械酒保如此發問:
「你可以抱我嗎?」他偏過腦袋,自然地伸出雙臂。
「當……當然可以!」
David生怕髒污會壞了對方整齊的西服,慌亂地脫下工作手套,才戰戰競競地湊上前。男人意圖用雙手托住機器人的下半部,卻發覺那支架的弧度,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圓潤豐滿的雙臀──心中的道德權衡猛然警醒,令他踟躕不前。
「別緊張,你那天晚上表現得很好。」Arthur的一席鼓勵此刻卻頗具深意,他懸在半空中的雙手還在等待一名紳士給予歸宿。
「我總分不清楚你在損我還是誇我。」
David不禁失笑出聲,找了個施力點摟住Arthur,卻因為錯估重量而不小心把仿生人高舉過了頭,他恰好望進他漂亮的棕色瞳孔,裡頭彷彿有整座宇宙。兩人的距離好近好近,近得甚至能看清對方臉上細細的寒毛、嘴唇的紅潤光澤……那是多麼精緻、美麗,好像一吻覆上就會灼傷彼此。
你未說出口的,都是輕淺,而你意圖向世界討索的,皆濃烈於血。他想說些什麼,什麼都好,可語言總在最重要的時刻遺失,男人只能擠出這樣的句子:「哇……你比我想像得還輕。」
「Well、如果我的下半身不是台單車,你鐵定抱不動我。」如果有雙腿的話,我終將化作浮沫。電子大腦中有一則古老的故事,結局是場悲劇。
「噢、你可太小看職業演員了吧,Arthur。」David退了幾步,索性將仿生人酒保抱出吧檯,那重量對成年男性而言顯得游刃有餘。他抱著Arthur轉了一圈,兩人直抒胸臆地放聲笑著──
迎接被創造以來的第一次自由。
---
他好像愛上Arthur了。
意識到這件事情本身並不困難,他知道愛是什麼感受。喜歡的很多,但愛的絕無僅有,它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。喜歡可以是給予、是拿取、是追逐是狩獵;而愛呢?愛是放手、是祝福、是情感中最美好的想像,和想像的消失。愛是……即便你與我再也無關,我依然希望你健康快樂。
如果神燈精靈真的出現在面前,眉慈目善地許他三個願望,David恐怕也無所慾求。
「天哪David!我從沒想過生的海鮮能這麼美味!」
Arthur流暢地滑過男人身邊,假定擁有跳躍機能,他現在鐵定會像隻森林中的水鹿蹦蹦跳跳。他們並肩在星艦的走道上移動,左右兩側的免稅店五光十色,都不及彼此耀眼。如此簡單快樂的風景,卻是David幾天前無法想像的幸福。
「你知道光這層樓就有三十間米其林級的餐廳嗎?」
「噢!那我們今天就可以全都嚐一輪!」
David操作著手腕上的多功能通行證查看地圖,驚訝地差點撞上行人垃圾桶。他喜歡聽對方滾輪發出的規律轉動聲、生動鮮活的表情、從心裡溢出來的優雅談吐……諸如此類所有細節。但他可不樂意出於這份迷戀,就把自己可憐的腸胃撐破。
「老天,Arthur!如果不充電的話,你一天得吃多少東西?」
「只要80大卡,約略是一顆雞蛋的熱量。」
他俏皮地眨了眨眼,沒說充電比較環保。Arthur想把世上所有東西都嚐過一嚐,還要去體會所有無法論證的真實,真實也毋須論證,要緊的是生活、是瞬息之間的感受。他要去見繚繞的雲霧、最高的群山、湍急的水流……真實在他心裡嘩嘩作響,可突然間,只要有David陪伴,這樣好像就足夠了。
「嘿、你這麼吃要是變胖了怎麼辦?」他帶著三分認真和七分玩笑發問。在很久之後的某一天,David才意識到,這是Arthur第一次用問題來回答他的問題──
「嗯……雖然理論上不太可能,但假使我改變了,你還能認出我嗎?」
若有一日,我不再是原來的自己,你也不是本來的你。那會怎樣?
「我一定會認出你的,Arthur。」其實心裡的一部份他並不確定,承諾有太多但書,然而驅使男人建構語句的並非邏輯,他只想傳達一種單純的情愫。像個牌桌上微醺的賭徒,心甘情願丟上所有籌碼:「就算你認不出我,我也會找到你。」
「噢……謝謝你,David。」
David沒有多做回應,只是單手按上對方的肩膀,擠了個怪表情讓人發笑,話題很快就轉回餐廳和美食。當天男人硬著頭皮吃了一大堆精緻料理,腸胃像棟作祟的鬼屋,深夜回房都還鬧騰。他躺在清寂的大床上,內心隱隱約約感到不足──
現在的日子已經沒什麼好挑剔的了,David的愛可以不計代價,但這終將會是場不對等的交換。心中有個微不足道的縫隙,隨著時間過去逐漸陷落為空洞,放任滋長終將成地獄。人類是貪婪的生物,雖然不為什麼可是自己值得、再一些、予取予求、該有的絕不放過……
人類或許可以愛上機械,但機械有能力去愛嗎?
『THUD──BOOM!』
混亂的思緒在他腦中彷彿車禍現場血肉模糊,像是劇烈的爆破……不!真有東西他媽的爆炸了!
船內隨即響起震耳欲聾的蜂鳴器聲,廣播另一端傳來的女聲相當熟悉,她依舊平板單調的陳述:『警告所有乘客與船務人員,我們即將進入NGC-6751的恆星風範圍,期間會伴隨輕微的搖晃,請待在您的休眠艙中,切勿隨意走動,以免危險。』
「天殺的!我也想待在休眠艙中啊!」
為了因應重力場的改變或諸種衝擊,星艦上的大多物品都有專屬的磁力吸附或支架固定。而作為五千分之一的幸運兒,David Tennant也是整個空間中唯一被硬生生甩在牆上的東西。他不斷掙扎,試著在劇烈的顛簸中抓住任何支撐。
整艘船好似遊樂園中的自由落體設施,只是座失控的遊樂園,而且你身上還沒有安全帶!慘遭拋來拋去免費服務的男人差點把晚餐從胃裡翻出來,幸好在慘劇發生前,他就好端端地摔回地上了。
「真是輕微的搖晃……」
顧不得身上的瘀傷和疼痛,David才站穩腳步便義無反顧地衝出房間。途中還有零星的震動,讓他不得不扶著牆壁或兩旁緊閉的艙門,男人盡可能地邁開大步奔馳,跌倒、碰撞也無法阻止焚心的憂慮,穿過霓虹招牌林立的賭場,他總算抵達──
「Arthur!Arthur──你在哪裡!」
當他看見空蕩蕩的吧檯時,就連心臟都空了一角。David聲嘶力竭地高嚷著對方的名字,好不容易在酒館另一頭得到微弱的回應:
「David……David!我在這裡。」
Arthur無助地傾倒在桌邊,躺臥四散的酒液與玻璃碎片中,懸空的滾輪令機械酒保無法自行站立,只能徒勞的空轉。成群結隊的掃地機器人正擁簇於他身旁……看在David眼中,靈巧的小小清道夫突然就好像準備將獵物分屍的貪婪野獸。
「去!滾開!不許碰我的愛人(My love)!」男人揮舞著手臂厲聲嚇阻,清潔機械們驚惶地四散離去。
「別對他們大吼大叫的,David……這些小傢伙只是想幫我。」
David稍稍說了聲抱歉,便小心翼翼地將對方托起,輕撫Arthur的臉面,又拍了拍他的手臂腰腹西裝全身。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,讓肺部鼓脹,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,自己甫從母胎之中來到這世界,又好像自己頭一次意識到Arthur就是他的世界:「你沒受傷吧,有沒有哪裡……老天……」男人將腦袋靠在機械酒保胸前,低聲探問著。
「我很好,David,只是可惜了一套好西裝。」他在男人的懷中順撫著對方那頭汗濕的髮絲,Arthur酒紅色的西服上多了幾塊明顯的污漬,就連白襯衫都成了花襯衫。「倒是『我的愛人』這稱呼……讓我誤以為主機板要燒壞了呢。」
「噢……那個,我的意思是……」David擺出一個像被空氣哽住的表情,紅透的臉不曉得是因為奔跑或尷尬,他抿了抿嘴,含混地說:「我們該去幫你找套新衣服,走吧!」
---
作為一艘竭盡所能商業化的宇宙殖民船,吃的喝的用的穿的,什麼都有,就是沒有半點餘暇,好像一個無止無休的黑洞,總有辦法讓你刷卡花錢。商場中的巨幅廣告牆二十四小時不間斷轟炸,假人模特在櫥窗中顯得更有價值,空乏的標語錄音蕩起回聲,那回聲還要再一層一層堆疊下去。
本該比肩繼踵的商場走道寬敞地嚇人,如果全船只有一個醒著的人類,那也確實該是如此。David不斷被周遭的推銷機械人騷擾,它們就像是撲火的飛蛾,總在接近前就被轟烈地驅逐。路途阻礙難行,卻阻止不了男人的好心情──
「你應該考慮換個風格,Arthur,休閒裝也不錯啊。」
金錢沒有本質,它是概念、象徵或譬喻的流動。是食物、衣服、山洞、信任或權力,包羅萬有,每一次交換都是乾坤挪移。當男人刷了手環付費,欣賞穿在Arthur身上的嶄新西服,才覺得錢真正擁有意義。雖然沒有原先訂製的酒紅西裝合身,但暖色系看上去特別可口。
「不了,我想看起來像個專業人士,合適的儀態……」Arthur一面整理領結,一面叨唸他的酒保經,從什麼時候該擦玻璃杯酒該斟幾分滿,洋洋灑灑永無止境,直到猶如被困在火災現場中的David終於按捺不住插嘴:
「那麼,為了讓我看起來有合適的儀態,我也換件新衣服好了。」
男人沒有決定太久便買下一襲深褐色的西服,也不是什麼最新潮最前衛的款式,甚至放在十幾年前都有些老氣,但穿在他身上就是熟悉的英挺、爽氣,會讓每個迷失於青春的少女都願意為了他賠上一切。
「很好看的西裝,David。」
此時的David還不知曉,總掛著溫和微笑的Arthur已經沒有什麼好賠上的了,機器人不屬於自己,對他們來說,沒有輸、沒有贏,沒有賭局更沒有籌碼……他們,就只是存在了。
「你知道怎麼樣會更好嗎──」男人連價格牌都還沒拆掉,就急著欺近對方,他挑起單邊眉毛,行了一個浮誇的鞠躬禮,邀請還未出口,就慘烈的遭受推擠,在空無一人的鬼城中還能有誰超前──
『敬告艾瓦隆號(Avalon)上的所有旅客們,我們已脫離NGC-6751的恆星風範圍。若您想欣賞天鷹座的星系美景,現在起,將開放位於艦橋內的觀測室,供一般旅客參觀。』
廣播帶來的無與倫比的好消息,可David總希望它們能把複數名詞改成單數,畢竟這艘船上會活動的人類絕無僅有,現在還要試圖鼓起畢生的勇氣,和一名機器人說話。
「如果你願意和我來場約會……」他確認廣播結束後清了清喉嚨,遂彆扭地補充:「正好船上提供了絕佳的景點。」男人天真的以為自己就要得到一段正當的感情,又天真的害怕對方會拒絕他。
「我的榮幸。」
他不會,也不能拒絕人類。
__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