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暴力美學】【戀物癖】【目擊者】
2013. 交換短文活動之成品
互相給出Tag、寫出一小段落﹑完成文章。
而這篇是我負責完成的作品,首段由他人創作。
互相給出Tag、寫出一小段落﹑完成文章。
而這篇是我負責完成的作品,首段由他人創作。
他敲響了那扇門,看見那張下頜短而尖削的臉,這張臉的主人以厚厚一層粉讓它顯得不那麼憔悴駭人,然而這臉上鑲嵌的一雙眼睛卻千百次讓他著迷:藍色,慢性病使它們淺淡得接近透明,半張臉都被其光華侵佔。
他聽得見自己的關節在喀嚓作響,血液在凝成塊結成團。他想鎖緊門,拉上窗簾,想在娼寮的深院裡租個黑髮姑娘尋覓片刻甜蜜的遺忘……他倦了,他不願意再看到任何形式的流血。
「你非這麼做不可嗎?」 「你認為我願意嗎?」
「我只是想告訴你……」 「好了,該說再見了。」
鮮紅的花瓣突兀噴濺,他的行事作風一向明快流暢。樂於此事的人通通知曉,以生命做為肥料所盛開的花朵勝過世上一切,但殺人不是他的目的,他不既嗜血、也不殘酷,他為的只有一件事:完成任務。這是他的美學,縱使理由早已不復存在;正確來說,連他存在的理由,都在他將此人送回彼岸時寫下句點。
跳舞吧,歌唱吧,做為最後的讚歌,每個人都像瘋子,圍著篝火狂舞。他不在意弄髒昂貴的西裝外衣,絳紅宛若星子,點綴著他一如渾身被火炎圍繞,他的舞伴更像身披烈焰。在恍惚間他也分不清楚了,什麼是藍寶石?什麼又是那人的眼?收在西裝口袋,沒時間跳舞了。
他的目光換散,人工照明並不能指引他方向,他想起了太陽、想起了信念、想起了愛人與被愛……不過對他來說,那些通通只是七月仲夏裡的海市蜃樓。他無法踟躕不前,夢結束了,得找到回去現實的窗口。而如今唯一能吸引他的──卻是房裡的衣櫥。
※
我目睹了整個過程。
我的名字是喬治.弗瑞許,被害的人叫做伊娃.戴維森,有慢性疾病的問題,長年往返醫院,目前在家中靜養。被害人家中成員只有一名幫傭──貝拉,案發當時貝拉回歸自宅,屋內只有伊娃,直到那名男人出現為止……這宗案件理當不會有目擊者,不過萬事都難以定論。
「所以案發當時,你人在哪?」我話音停頓,員警立刻上前詢問,可見這是他急切想知道的答案。
「這裡。」
我手指著平面圖上的衣櫃。望著偵訊員警錯愕的神情,接續侃侃訴說……
當天傍晚六點,我前往伊娃.戴維森的家中拜訪,她是我摯友的妻子,多年前的一場意外使她成了寡婦,自此之後我便代替摯友照顧她,我和伊娃僅止於朋友關係。她也確實不是位迷人的女性,死亡堆上她的面容、疾病蠶食著她的心靈……但他一雙空靈的眼睛澄澈而剔透,當你直視著那雙眼,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那無盡的藍;彷彿堅毅與縹緲一同壓縮成結晶,日復一日唱著她的悲傷與無奈。
她愛她的丈夫,她是個忠貞的女人,我比誰都清楚。
「你知道案發現場少了什麼嗎?」員警突然插話,問了個不明所以的問題。
「我知道,她的一雙眼。」
我接著繼續:貝拉替我開了門後就回家去了,接著我敲門、進了伊娃的房間,和她寒暄了二十分鐘左右。當我覺得差不多該結束拜訪時,她聽見門口有異樣的聲音,聽起來像是用鑰匙開門:
『喬治,快躲進衣櫥裡。』
『為什麼?』
『聽我的,無論如何都不准出來。』
於是我照做了,她的那雙眼睛不容許任何人否決。能藏進衣櫃就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,我不曉得裡面還有這麼多空間,但女仕用品的香味醺的我有點頭暈。接著我聽見了敲門聲,伊娃前去應門,我聽不清楚他和造訪的人說了些什麼,但我感受的到空氣的重量、狹小昏暗的空間讓我險些昏厥……有一瞬間,我認為我看到了幻覺。
「昏厥……因為裡頭的香氣嗎?」員警再次插話,我不太喜歡這種傢伙,縱使他似乎是警界的高層。我還是如實回答:
「不是。我有幽閉空間恐懼症。」我解釋道,「我可以繼續下去了嗎?」員警比了個請的動作,示意我繼續。
接著,我聽見了尖叫聲。並沒有持久,而是一聲犀利、劃破空氣的,不淒厲也不怨嘆,就好比槍聲。碰一聲鮮血四濺、碰一聲香消玉殞……我嚇壞了,一動也不敢動,我隱約感覺到伊娃絲縷般的氣息消散,卻束手無策,宛如一頭小小的羔羊無力發顫。自責感縈繞心頭,內心有個聲音告訴我不能怯弱,但我還是害怕得躲在裡頭,像個懦夫。
「不曉得過了多久,我開了個縫隙,從衣櫃裡頭望出去。」我放慢了速度,整裡我的心情。
「你有看到兇手的臉嗎?」我皺眉,相對於員警殷盼的目光,我只是對他皺起了眉頭。
「我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伊娃,面向下趴倒在地上。我不在乎兇手是否還在現場,他的臉上滿是血漬。我衝出去抱住她、叫喚她的名字,但我很清楚一切都是徒勞……」我不願回想伊娃那失去雙眼的軀殼對我來說多麼殘酷。那是她的靈魂,卻活生生被奪去。
她的美並不在於外貌,也不全然是他的雙眼,我知道冰結在那淡藍眼眸之下的心靈,媲美千年不溶的霜雪高潔。艷陽溶不了,只會使她閃爍眩目;她比誰都美、比誰都高貴,此時我想起了信念、想起了愛人與被愛……「那些都不重要了!」
我又崩潰般地哭了好長一段時間,那名員警拍著我的肩膀、遞給我一包面紙,我記得他說過他叫尤金,我很意外他有那種細心,縱使我起先對他的印象沒有多好,但年輕女孩鐵定都會為他著迷。我仰首,單是看見尤金那雙灰藍色的眼……我又淚流不止了。
彷彿哭泣了一個世紀我才緩緩開口:「然後……我打電話給警察……之後的你就都知道了。」我止不住啜泣,語句皆成了囁嚅。
「喬治先生,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?」尤金見我情緒平復後開口,他原先坐在對面,儼然與我對峙。而尤金轉而站在我的身旁,彎下腰低聲細語,他似乎還有所顧忌。
「請說。」
「認得這件外套嗎?」聽完我所有的描述後,他遞了一張照片給我。那上頭照著一件沾滿血跡的西裝外套,掛在椅背上。
我馬上認出那件外套,我上回去拜訪伊娃時不小心忘在他那的,原先預計取回,怎奈卻發生了重大的變故,我完全將這事拋之腦後。然而伊娃當然記得,他細心、溫柔,大膽而又堅毅,縱使濺滿鮮血,我也看得出外套上的皺摺被她燙平……
「這是我的東西沒錯,我上周拜訪時忘在她家的。」尤金點了點頭,貌似思忖了良久,他以十分複雜的目光注視著我。
「所以,你對殺害伊娃.戴維森的兇手有什麼頭緒嗎?其他關係惡劣的友人?或是樹敵的對象?」他眉間的陰霾依舊纏繞著他,這不是他最想說的,我的直覺這樣告訴我。
我就只是看著他,此時我也不曉得我思量了什麼,或著只是單純的放空了一切。有人說,當然話語突然停頓時,是有天使從他的頭上飛過。但很明顯的,任何神靈都早已不再眷顧我。所以我必須靠自己,所以我必須說……
「尤金先生,我……其實看見了兇手的容貌。」我不願回想,卻也不可能遺忘。
「真、真的嗎?那你可否描述一下他的長相?」尤金看上去十分興奮,原先陰鬱的眼神像打亮了一層光。
我望著尤金的眼,在死白燈光的映照下,有一瞬間以為我看見了伊娃的雙眸,但那全然不同,尤金的線條更加稜角,也不夠深遠空靈。我想現在的我就算看見玩具彈珠也會想起伊娃,我心中的空洞汩汩流出鮮血。此時我又想起了陽光、想起了信念……
他只是不想看到任何形式的流血。唯一終結的方法違背他的美學,但事實又是如何?他想起了那抹藍色,那是他世界的全部。
「他與我有相同的面孔。」我說。
-Fin-
※
後話:
因為我自己都覺得結束的不清不楚,所以補充點(ㄎ)
結尾喬治說他看見兇手的容貌是他自己,有兩種解釋:
一是喬治瘋狂的愛著伊娃,但她依舊深愛著前夫而深鎖著心房。喬治在看得到吃不到(?)的結果下由愛生恨。
事實上她本來沒有要殺掉對方的打算。事實的全貌是他偷偷躲在衣櫃裡,只想無時無刻看著伊娃。但在恐懼症的催化之下 (雙重人格也有可能啦),動了殺人的念頭。
雖然文中沒有提到,但伊娃被挖出的眼睛,被發現塞在被喬治遺忘的那件西裝口袋裡。這裡文首和文尾所提到的「他」就都是喬治血腥殺戮的那一面性格吧。文首他會在意衣櫃是種後悔的表現,彷彿過去正直的自己被關在裡面。
其二、依然是喬治愛著伊娃,大致上和喬治述說給尤金的內容一樣,不過喬治之所以會說看見自己的臉,並不是因為他親自動手,殺手是其他同樣愛著伊娃的人(是誰都好啦)。而是因為喬治「曾經有強烈的慾望想這麼做」,他想挖出伊娃的眼睛,完全成為自己的所有物。
在精神力低下、自責感壓迫的情況之下,喬治產生了錯覺。然後兇手為了嫁禍(?)伊娃被挖出的眼睛,依舊被發現塞在被喬治遺忘的那件西裝口袋裡。至於這裡的「他」指的就是喬治意象中的那名殺人犯。
不過還有很多地方沒解釋到的樣子,如果還有什麼矛盾的地方……再來找我抱怨ㄅ(淦)
然後以下就沒有了,不要再往下看了,敗偷。・゚(ノд`゚)
※
「喬治先生。」尤金在我離開偵訊室後叫住了我。
「請問尤金先生有何貴幹?」我透過鏡面玻璃看見了雙哭得通紅的眼,我頓時感到有些羞恥,不願意面對尤金。畢竟我也不年輕了,還在外人面前像個孩子放聲哭泣。
「有些東西,我想還是得請你看看。」他壓低了音量,領著我到了類似休息室的地方。確認四下無人後給了我一罐罐裝咖啡。微熱的溫度握在手中很紮實,喝下微苦的咖啡後,不知怎地我感到心裡踏實許多。
「謝謝你,尤金先生。」我坐下後盯著手中的咖啡罐猛瞧。當然,只是想逃避尤金的視線。
「被害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吧。」他坐在我旁邊的位置,我不是很喜歡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。
「是的,我們之間的情感好比親兄妹。」現在的我不太想談這件事。
「我相信你的清白……然而這件證物對你十分不利。」語畢,他又遞給我一張照片。我看到了那讓我魂牽夢縈的藍,但那全然不同,那對雙眼如今失去了靈魂,好似蒙上一層薄薄的雲霧。在我還來不及脫離那些情感時,尤金接著開口:「我們在你遺忘的那件西裝外套中找到它,調查員勢必會將矛頭指向你,喬治先生。」
我嘆了一口氣,我心已死,要把我關了也好,殺了也罷,我不是那種誓死也要找出兇手來報復的人,我沒有那種膽識、氣魄與行動力。然而見我不願多談,尤金又接著道:「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。」
「謝謝,但你沒有必要這麼做……」他無聲站起來時嚇了我一跳。
「因為你現在能依靠的,就只有我了吧。」接著,他抓住我緊握罐裝咖啡的雙手時,我又受到了一次驚嚇。
「這、這樣嗎……」我抬起頭剛好對上了他的眼,我的雙手不再顫抖。也許,我會開始習慣灰藍色。
-True End?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