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Overwatch】 Rusty Paradise (Part.1)【R76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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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verwatch fanfic
Title: Rusty Paradise (Part.1)
CP:Gabriel Reyes X Jack Morrison (R76)
Rating:G
note:本篇靈感來自遊戲《Beholder》,可以說是Beholder AU了。
部分內容和背景設定參考了George Orwell大師的《1984》,不免俗引用了幾句電影《V for Vendetta》裡頭的台詞,雖然革命很反烏托邦很哲學,但實際上就是個四不像小故事,預計拆成上下篇。有點沉重的HE向作品。
Summary:Jack Morrison是棟D級公寓的管理員,他的職責遠比一般人的認知還要豐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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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verwatch fanfic
Title: Rusty Paradise (Part.1)
CP:Gabriel Reyes X Jack Morrison (R76)
Rating:G
note:本篇靈感來自遊戲《Beholder》,可以說是Beholder AU了。
部分內容和背景設定參考了George Orwell大師的《1984》,不免俗引用了幾句電影《V for Vendetta》裡頭的台詞,雖然革命很反烏托邦很哲學,但實際上就是個四不像小故事,預計拆成上下篇。有點沉重的HE向作品。
Summary:Jack Morrison是棟D級公寓的管理員,他的職責遠比一般人的認知還要豐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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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又是個美好的一天。
烏雲厚得恰到好處,讓半點陽光都跨不了界。絕望的髒灰色天空更是灰中之灰,霧霾籠罩這天殺的國家和所有人民。眼前葉子幾乎要掉光的行道樹苟延殘喘,馬路上魚貫駛過大眾巴士──或說,成塊破銅爛鐵會更貼切。它們還能行駛本身就是個奇蹟。
走下滲著溼氣的階梯,Jack Morrison拿了今天的早報和郵件,盡可能別大口吸進稠濁如墨的早晨空氣。斗大的頭條寫著:『私下持有鯡魚罐頭是違法行為。』那臭得要命的罐頭竟然會比牛仔褲還晚禁止?Jack挑起單邊眉毛,雖然對他而言兩者都差不多糟。
在男人折回地下室的套房前,一輛廂型車在對街公寓停下。
這些箱型車總是漆黑如新,打磨上亮後的車殼甚至可以清楚映出他臉上的每道皺紋。穿著整齊套裝的女子,領著一票彪形大漢下車。母親會把在人行道上玩耍的孩子通通抱回屋內,逼不得已的路人只好盡可能和他們避開眼神。
箱型車偶爾出現馬路上,而它們出現通常不代表什麼好事。
幾分鐘後,一名穿著西裝革履的男人被跩上車。Jack不認識被帶走的男人,但卻知道這是第一次,也會是最後一次見他。我們姑且假定活著比死亡好吧,畢竟從來沒有死人能回來爭論。而被廂型車帶走的可憐蟲也一樣──從來沒人能回來。
至少Jack知道那些黑衣人來自『仁愛部門』,是『老大哥』底下負責法律和秩序的組織。嚴格來說,也是自己隸屬的部門,可惜他不負責把潛在危險份子(擁有叛亂思想或危險物品的異端人士)抓去矯正和洗腦。
走向公寓斑駁凋落的低矮門柱邊,他只是克魯什維契6街區D級公寓的『房東』。
Jack三十多年前接受了超級士兵補強計畫,注射了可以讓人類不眠不休的實驗性物質,南征北討好長一段日子後,計畫突然終止了。老大哥不再需要這些活生生的士兵,而是追求更冷更死更具破壞性的軍火武器。
幸運的是,他們國家來說還有碩果僅存的價值。就當他是最底層的公務員吧,也可以比做煉鐵後留下的廢金屬。所有人都替偉大英明的老大哥工作,卻沒人見過他長什麼模樣……或許老大哥只是個概念或偶像?泛指那些全國人口不到百分之二的核心黨員──Jack從來沒把這想法和誰說,否則鐵定會被綁去小黑屋教育改造。
Jack Morrison將能看見街景的百葉窗闔上,他曾經也擁有雄心壯志,愛國不分先後。在看清真相後只決定繼續過著自己懶惰自私的小日子。燒開水、泡咖啡,確認今天信箱收到的所有信件,主要是帳單。翻到『維旭卡能源公司』的請款信時,電話響了。
『叮叮叮──』
除此之外他的工作相當簡單:定時收受房租,處理租賃事項、修繕家具……此外就是接接電話了。在這國家擁有電話的人並不多,通常只有E級或以上公務人員才被允許持有通訊物品。所以對男人而言,電話只是上層用來傳達工作的設施罷。
『克魯什維契6街區D級公寓,人員D-S76。預計明日中午將有一名房客入住四號空房,屆時請務必設置監聽設備,紀錄該人員的一舉一動,並繳交完整報告,以防任何犯罪,或潛在的犯罪行為發生。其餘事項已經通過郵件的方式……』
Jack Morrison轉身,將小房間內的電話掛上。眼前是一整面嵌著監視器螢幕的電視牆,死白的光線襯得男人稜角分明,他仰首瞥了眼日以繼夜勞動的無知房客們,一種優越以罪惡感的方式油然而生,最後掩沒於灰黑色中。
噢,對了。中央部門實際上如此稱呼這些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的超級公務員──監視者。
___
Jack有個女兒。
雖然名義上是公務員,但Jack仍過著條件惡劣的生活。日常飲食多半和其他人一樣:黑麵包、合成蔬菜與罐頭肉,穿著中央統一發放的男式便服,住在家徒四壁的國民住宅中……要拉拔一個女兒長大著實不易,尤其還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。
Hana Song十多年前與雙親失散於一場大肅清中,自己便陰錯陽差地收養了這麼個小魔頭。幸好今年十九歲的Hana相當上進,不但學業成績優異,甚至還短暫地當過政府的形象女孩,並以D.VA的藝名出道。
而D.VA的大紅大紫,無異造成了國內、更甚海外的一陣轟動,逼不得已中央只好下令停止活動,以免一個小女孩蓋掉老大哥威風,進而產生叛亂思想諸如此類……
最後Jack仍然和每個單親老爸一樣,這時節就得煩惱女兒的大學學費。
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,手中咖啡不慎滴落至昨天中央寄來的房客資料。照片上是個吊兒郎當的中年男性,蓄著整臉拉碴的鬍鬚,看起來就一副髒兮兮的模樣,他想,多半是有前科或標記的渾球,總走在違規的邊緣才會被列為特別關注對象。
即使是政府需要的資料照片,上頭男人依然一臉:嘿、想不想一起去喝杯咖啡,我請客。的模樣,讓Jack忍不住用信件堆底下的其他紙張蓋上,現在是『持有巧克力糖為非法行為』的斗大粗體字展示在眼前。他回頭望了眼廚房──突然有個計畫浮現腦中。
他拿出工具箱,將巧克力(Hana最愛這些甜滋滋的糖果了)塞在裡頭,泰然自若地爬上二樓的四號空房。
Jack多年前剛接手房東時,第一件從前輩身上學到的工作訣竅就是:薪水超少、吃力不討好、有機會就把違禁品塞給房客,你能拿到無法想像的檢舉獎金。這恐怕也是前任房東有能力出走國外,不必繼續蜷縮在老大哥威嚴統治下的原因了。
他曾經相當鄙夷這種手段,但隨著女兒的成長、壞掉的電視機、雪片般的帳單……逐漸將初衷壓榨殆盡。Jack不免質疑,國家給了自己什麼?正義又何嘗帶給自己公理?他曾相信邪不勝正,然而正義或邪惡卻都是由他們定義。
二樓的四號空房就和其他房間如出一轍。
帶有消毒水味的床單和家具,前幾天才送洗回來,斑駁的象牙白牆面和木製地板,一樓房客鐵定能聽見你在上頭走來走去,偶爾還會因為熱漲冷縮發出可怖駭人的淒厲聲響。僅有一面向外的窗,將地面曬出了塊方形的退色痕跡,向外望去是條馬路。採光算是頂級的了。
Jack首先確認房內的監控設備如常運轉,這間公寓裡頭不包含自己的地下室套房,總計有八間客房提供出租,每間房各四台隱藏監視器,其餘公共空間配有十四台不等。無論哪個角度都能完美監視……嗎?
「嘿、房東先生。別讓我看見你在這兒。」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帶著彷彿遠雷的轟然,又似槍響般令人措手不及。
「我只是來修理……」Jack版著張臉,搬出公式的辯解,卻旋即遭受打斷。
「因為我見你一次,就喜歡你一次啊。親愛的。」
也沒想到這年頭還真能有人說出這種八股的搭訕金句。有著一張很難說他不帥的面孔的男人倚在門邊,那種帥氣同樣帶著他話語中的輕佻與過時。絡腮鬍被打理的相對於照片上整齊,深褐色長髮卻像被八隻守衛犬同時啃過。
「James McGrady(詹姆士.麥葛雷迪)先生?」
就在Jack擔心花瓶會不會被對方肩上那塊破紅布(也可能是披風)勾倒時,這件事情也就真正發生了。幸好陌生人的反應夠快,及時伸手救援,避免了一場修繕悲劇。
「噢、瞧瞧我這麼心急。忘了介紹自己:」他將花瓶放回原處,眼神毫無差錯地凝視著天花板內藏的編號A攝影機,彷彿看穿了一切。「我叫做Jesse McCree。那個荒謬的名字純屬偽造……Jack Morrison先生。我明白你們這些房東實際上在做些什麼,還有你為什麼會在這兒。」
男人從紅布下掏出火柴,並且點起雪茄。在好久好久之前,這些東西就全都被列為違禁品了。
「我只是做好我份內的工作。」他彷彿要將字母嚼碎似地發音,冰藍色的眼睛就如同對方描述的一樣美麗。「我不曉得你怎麼知道這些,還有我的名字。不過──」
他臨走前提起了自己偽裝用的工具箱,裡頭除了水電工具外還藏著那條巧克力。「我會多關注你的,McCree。」途經門邊時,以指尖順手拈熄男人燒著火光的菸頭。
「意思是說,你願意和我共進下午茶或晚餐囉?」房間大門被甩在Jesse McCree很帥的臉上。
___
一周過去,那名奇怪男人的到來,並沒有帶給Jack的生活多大衝擊,新舊典範相安無事,老舊的木頭牆板與窗仍竊竊私語,左上角4-A監視器的閉路電視還是壞掉那幾條映像管,螢幕上帶個黑洞的Jesse McCree正呼呼大睡著。
即使自己去檢舉那渾蛋身上的所有違禁品,Jack Morrison身為前士兵暨公務員直覺告訴他:只會徒勞無功,或許還會惹得一身麻煩,就像去招惹垃圾桶裡頭滿身瘡痍的大狼貛,人類的法律只會被他的臭嘴嚼成肉糜。
萬不得已之下,『巧克力計畫』也只好暫時中止。但總會有其他辦法,對吧?
Jack看著辦公桌上的相框,閉路電視的光線讓一切都被染上冷色,女孩的笑容卻令男人無比暖心。假使湊不出那筆天價的大學學費,約莫八成的少年從寄宿學校畢業後就會被送去礦坑工作,女孩會被配給去紡織工廠,度過可憐又悲慘的餘生。
男人下意識握緊手中相框,思量著該犧牲六號房的老先生或二號房的女教師時,4-A監視器畫面突然消失。無獨有偶,左上角四台電視機『咚』地一聲變得一片漆黑(恰巧是4-A到4-D)。和熄燈後的黑暗不同,微光下的監視畫面是深淺不一的灰綠色,漂浮著雜質與色塊,勉強還能看到些輪廓。
可是此刻就不同了,電源如常運轉,可全無畫面的情況Jack還是頭一回碰上。他提著工具箱再次爬上二樓四號房前,腳步未停,門早已為他敞開。
「我就知道怎麼能讓你上來這兒,放心,你的電視很快就會恢復原狀。」McCree吹了聲口哨,身上只穿著條靶心圖樣的內褲。他將露出電路板和金屬塗層的某種儀器隨手丟進抽屜中。
「你到底想搞什麼花招,Jesse McCree。」
「哇喔,冷靜點,小甜派。」
「再不說重點我就把你剁成派陷。」Jack掏出大扳手抵著男人胸口,巴不得用這玩意在對方腦袋上敲出一個大坑,再看看裡頭是不是只裝著過時的羅曼蒂克還有油膩噁心的一切東西。
「幫我送個包裹吧。」他將一個平裝書大小的包裹遞給Jack,外觀看上去沒什麼特別,卡其色的盒子有幾分重量。「今天晚上十點整,有個男人將在公寓前等你,你看一眼就會知道是他。」McCree有聲有色地在空中比手畫腳,Jack則回以一個像北極熊看見南極企鵝的表情,又偷吐口痰一樣地啐了個髒字。
「你不怕我通風報信,把這東西交給政府嗎?」
「裡頭不是什麼值錢東西,而你想通風報信的話,我早就不會在這兒了,不是嗎?」帥氣牛仔一分,老士兵零分。
「你怎麼不親自交給他?」Jack緊蹙的眉間又是硬生生多了道陰影,他想,只是自己這樣的老狗,寧可翻垃圾桶也不想去追新鮮的麻煩。他晃了晃手中的包裹,聽不出有什麼聲音。
「事實上,可不只你以外的人在關注我,小南瓜。我可是很受歡迎的。」他朝著Jack擠眉弄眼,只差嘴裡沒叼朵玫瑰。或許Jack會很樂意把扳手借他,要這男人別只是叼在嘴上,吞進肚裡更好!
「這東西我拿走了,可別指望我會幫你。」
然而Jack Morrison食言了。
他不問報酬、不問風險或其他枝尾末節。男人將包裹藏在風衣口袋,頭上的烏雲即使入夜也盤旋不散。他想起『老大哥』、想起革命、想起徒勞無功和一切的諸種不合理,這場抗爭與存在皆是毫無意義,荒謬本身抑是,而與荒謬搏鬥的決定、行動、存活,才真正足以充實人心。
他不是要戰勝這個國家,他的野心尚未如此蓬勃。他的行動只為了戰勝自己。
男人準時在晚間十點走上階梯,門禁時間過後的夜晚分外淒冷,街燈下綴著幾隻垂死的飛蛾,黑夜中尚有更黑更混沌的東西悄聲攢動,那些律法和權威無法管束的地方,自由的革命領袖正在思想,每種思想都有自己的領袖。
數分鐘,也可能是幾個永恆過去。他果真一眼就知道是他。
街道盡頭迎面而來的一抹人影模糊,那彷彿是黑暗的領袖,只有在不屬於自己的邦國中、路燈底下才能勉強現出形體,一身黑就彷彿在宣傳黑這種色彩,堪比身後的愛國海報宣揚著老大哥的豐功偉業。Jack猜想,或許是浩瀚吧,那些存在於萬物底下的龐然大物,否則此刻的境遇就是夢的黑暗……他的腦子一片模模糊糊,天曉得此刻是現實或夢境?
「你就是Jack Morrison嗎?」
黑影說話了,他的音調猶若幽谷之王,磁性且飽含疲倦。Jack在定下心神後,才發覺路燈下的對方是個披著斗篷的拉丁裔男人,稜角分明的下顎蓄著俐落的鬍鬚,嘴唇以上的五官融入迷霧之中。
「你是什麼人?或說……『你們』到底是什麼人?」
革命份子?地下組織?反抗軍?毒販?諸種可能在Jack腦裡流竄。只見對方略帶輕蔑地高笑了聲,將一副白色的面具戴上,卻彷彿退下一層皮膚,換上陰森駭人的枯骨。他說:
「我們只是一股信念。」
「而我?」黑衣人勾起手指,趁著Jack全神貫注地警戒時,好整以暇地撈出被藏在Jack風衣中的卡其色包裹。覆有手甲的指尖逕直劃開包裹,面具後的那雙眼睛則毫無躲閃地攫取著他。
「──叫做Reaper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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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雲厚得恰到好處,讓半點陽光都跨不了界。絕望的髒灰色天空更是灰中之灰,霧霾籠罩這天殺的國家和所有人民。眼前葉子幾乎要掉光的行道樹苟延殘喘,馬路上魚貫駛過大眾巴士──或說,成塊破銅爛鐵會更貼切。它們還能行駛本身就是個奇蹟。
走下滲著溼氣的階梯,Jack Morrison拿了今天的早報和郵件,盡可能別大口吸進稠濁如墨的早晨空氣。斗大的頭條寫著:『私下持有鯡魚罐頭是違法行為。』那臭得要命的罐頭竟然會比牛仔褲還晚禁止?Jack挑起單邊眉毛,雖然對他而言兩者都差不多糟。
在男人折回地下室的套房前,一輛廂型車在對街公寓停下。
這些箱型車總是漆黑如新,打磨上亮後的車殼甚至可以清楚映出他臉上的每道皺紋。穿著整齊套裝的女子,領著一票彪形大漢下車。母親會把在人行道上玩耍的孩子通通抱回屋內,逼不得已的路人只好盡可能和他們避開眼神。
箱型車偶爾出現馬路上,而它們出現通常不代表什麼好事。
幾分鐘後,一名穿著西裝革履的男人被跩上車。Jack不認識被帶走的男人,但卻知道這是第一次,也會是最後一次見他。我們姑且假定活著比死亡好吧,畢竟從來沒有死人能回來爭論。而被廂型車帶走的可憐蟲也一樣──從來沒人能回來。
至少Jack知道那些黑衣人來自『仁愛部門』,是『老大哥』底下負責法律和秩序的組織。嚴格來說,也是自己隸屬的部門,可惜他不負責把潛在危險份子(擁有叛亂思想或危險物品的異端人士)抓去矯正和洗腦。
走向公寓斑駁凋落的低矮門柱邊,他只是克魯什維契6街區D級公寓的『房東』。
Jack三十多年前接受了超級士兵補強計畫,注射了可以讓人類不眠不休的實驗性物質,南征北討好長一段日子後,計畫突然終止了。老大哥不再需要這些活生生的士兵,而是追求更冷更死更具破壞性的軍火武器。
幸運的是,他們國家來說還有碩果僅存的價值。就當他是最底層的公務員吧,也可以比做煉鐵後留下的廢金屬。所有人都替偉大英明的老大哥工作,卻沒人見過他長什麼模樣……或許老大哥只是個概念或偶像?泛指那些全國人口不到百分之二的核心黨員──Jack從來沒把這想法和誰說,否則鐵定會被綁去小黑屋教育改造。
Jack Morrison將能看見街景的百葉窗闔上,他曾經也擁有雄心壯志,愛國不分先後。在看清真相後只決定繼續過著自己懶惰自私的小日子。燒開水、泡咖啡,確認今天信箱收到的所有信件,主要是帳單。翻到『維旭卡能源公司』的請款信時,電話響了。
『叮叮叮──』
除此之外他的工作相當簡單:定時收受房租,處理租賃事項、修繕家具……此外就是接接電話了。在這國家擁有電話的人並不多,通常只有E級或以上公務人員才被允許持有通訊物品。所以對男人而言,電話只是上層用來傳達工作的設施罷。
『克魯什維契6街區D級公寓,人員D-S76。預計明日中午將有一名房客入住四號空房,屆時請務必設置監聽設備,紀錄該人員的一舉一動,並繳交完整報告,以防任何犯罪,或潛在的犯罪行為發生。其餘事項已經通過郵件的方式……』
Jack Morrison轉身,將小房間內的電話掛上。眼前是一整面嵌著監視器螢幕的電視牆,死白的光線襯得男人稜角分明,他仰首瞥了眼日以繼夜勞動的無知房客們,一種優越以罪惡感的方式油然而生,最後掩沒於灰黑色中。
噢,對了。中央部門實際上如此稱呼這些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的超級公務員──監視者。
___
Jack有個女兒。
雖然名義上是公務員,但Jack仍過著條件惡劣的生活。日常飲食多半和其他人一樣:黑麵包、合成蔬菜與罐頭肉,穿著中央統一發放的男式便服,住在家徒四壁的國民住宅中……要拉拔一個女兒長大著實不易,尤其還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。
Hana Song十多年前與雙親失散於一場大肅清中,自己便陰錯陽差地收養了這麼個小魔頭。幸好今年十九歲的Hana相當上進,不但學業成績優異,甚至還短暫地當過政府的形象女孩,並以D.VA的藝名出道。
而D.VA的大紅大紫,無異造成了國內、更甚海外的一陣轟動,逼不得已中央只好下令停止活動,以免一個小女孩蓋掉老大哥威風,進而產生叛亂思想諸如此類……
最後Jack仍然和每個單親老爸一樣,這時節就得煩惱女兒的大學學費。
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,手中咖啡不慎滴落至昨天中央寄來的房客資料。照片上是個吊兒郎當的中年男性,蓄著整臉拉碴的鬍鬚,看起來就一副髒兮兮的模樣,他想,多半是有前科或標記的渾球,總走在違規的邊緣才會被列為特別關注對象。
即使是政府需要的資料照片,上頭男人依然一臉:嘿、想不想一起去喝杯咖啡,我請客。的模樣,讓Jack忍不住用信件堆底下的其他紙張蓋上,現在是『持有巧克力糖為非法行為』的斗大粗體字展示在眼前。他回頭望了眼廚房──突然有個計畫浮現腦中。
他拿出工具箱,將巧克力(Hana最愛這些甜滋滋的糖果了)塞在裡頭,泰然自若地爬上二樓的四號空房。
Jack多年前剛接手房東時,第一件從前輩身上學到的工作訣竅就是:薪水超少、吃力不討好、有機會就把違禁品塞給房客,你能拿到無法想像的檢舉獎金。這恐怕也是前任房東有能力出走國外,不必繼續蜷縮在老大哥威嚴統治下的原因了。
他曾經相當鄙夷這種手段,但隨著女兒的成長、壞掉的電視機、雪片般的帳單……逐漸將初衷壓榨殆盡。Jack不免質疑,國家給了自己什麼?正義又何嘗帶給自己公理?他曾相信邪不勝正,然而正義或邪惡卻都是由他們定義。
二樓的四號空房就和其他房間如出一轍。
帶有消毒水味的床單和家具,前幾天才送洗回來,斑駁的象牙白牆面和木製地板,一樓房客鐵定能聽見你在上頭走來走去,偶爾還會因為熱漲冷縮發出可怖駭人的淒厲聲響。僅有一面向外的窗,將地面曬出了塊方形的退色痕跡,向外望去是條馬路。採光算是頂級的了。
Jack首先確認房內的監控設備如常運轉,這間公寓裡頭不包含自己的地下室套房,總計有八間客房提供出租,每間房各四台隱藏監視器,其餘公共空間配有十四台不等。無論哪個角度都能完美監視……嗎?
「嘿、房東先生。別讓我看見你在這兒。」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帶著彷彿遠雷的轟然,又似槍響般令人措手不及。
「我只是來修理……」Jack版著張臉,搬出公式的辯解,卻旋即遭受打斷。
「因為我見你一次,就喜歡你一次啊。親愛的。」
也沒想到這年頭還真能有人說出這種八股的搭訕金句。有著一張很難說他不帥的面孔的男人倚在門邊,那種帥氣同樣帶著他話語中的輕佻與過時。絡腮鬍被打理的相對於照片上整齊,深褐色長髮卻像被八隻守衛犬同時啃過。
「James McGrady(詹姆士.麥葛雷迪)先生?」
就在Jack擔心花瓶會不會被對方肩上那塊破紅布(也可能是披風)勾倒時,這件事情也就真正發生了。幸好陌生人的反應夠快,及時伸手救援,避免了一場修繕悲劇。
「噢、瞧瞧我這麼心急。忘了介紹自己:」他將花瓶放回原處,眼神毫無差錯地凝視著天花板內藏的編號A攝影機,彷彿看穿了一切。「我叫做Jesse McCree。那個荒謬的名字純屬偽造……Jack Morrison先生。我明白你們這些房東實際上在做些什麼,還有你為什麼會在這兒。」
男人從紅布下掏出火柴,並且點起雪茄。在好久好久之前,這些東西就全都被列為違禁品了。
「我只是做好我份內的工作。」他彷彿要將字母嚼碎似地發音,冰藍色的眼睛就如同對方描述的一樣美麗。「我不曉得你怎麼知道這些,還有我的名字。不過──」
他臨走前提起了自己偽裝用的工具箱,裡頭除了水電工具外還藏著那條巧克力。「我會多關注你的,McCree。」途經門邊時,以指尖順手拈熄男人燒著火光的菸頭。
「意思是說,你願意和我共進下午茶或晚餐囉?」房間大門被甩在Jesse McCree很帥的臉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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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周過去,那名奇怪男人的到來,並沒有帶給Jack的生活多大衝擊,新舊典範相安無事,老舊的木頭牆板與窗仍竊竊私語,左上角4-A監視器的閉路電視還是壞掉那幾條映像管,螢幕上帶個黑洞的Jesse McCree正呼呼大睡著。
即使自己去檢舉那渾蛋身上的所有違禁品,Jack Morrison身為前士兵暨公務員直覺告訴他:只會徒勞無功,或許還會惹得一身麻煩,就像去招惹垃圾桶裡頭滿身瘡痍的大狼貛,人類的法律只會被他的臭嘴嚼成肉糜。
萬不得已之下,『巧克力計畫』也只好暫時中止。但總會有其他辦法,對吧?
Jack看著辦公桌上的相框,閉路電視的光線讓一切都被染上冷色,女孩的笑容卻令男人無比暖心。假使湊不出那筆天價的大學學費,約莫八成的少年從寄宿學校畢業後就會被送去礦坑工作,女孩會被配給去紡織工廠,度過可憐又悲慘的餘生。
男人下意識握緊手中相框,思量著該犧牲六號房的老先生或二號房的女教師時,4-A監視器畫面突然消失。無獨有偶,左上角四台電視機『咚』地一聲變得一片漆黑(恰巧是4-A到4-D)。和熄燈後的黑暗不同,微光下的監視畫面是深淺不一的灰綠色,漂浮著雜質與色塊,勉強還能看到些輪廓。
可是此刻就不同了,電源如常運轉,可全無畫面的情況Jack還是頭一回碰上。他提著工具箱再次爬上二樓四號房前,腳步未停,門早已為他敞開。
「我就知道怎麼能讓你上來這兒,放心,你的電視很快就會恢復原狀。」McCree吹了聲口哨,身上只穿著條靶心圖樣的內褲。他將露出電路板和金屬塗層的某種儀器隨手丟進抽屜中。
「你到底想搞什麼花招,Jesse McCree。」
「哇喔,冷靜點,小甜派。」
「再不說重點我就把你剁成派陷。」Jack掏出大扳手抵著男人胸口,巴不得用這玩意在對方腦袋上敲出一個大坑,再看看裡頭是不是只裝著過時的羅曼蒂克還有油膩噁心的一切東西。
「幫我送個包裹吧。」他將一個平裝書大小的包裹遞給Jack,外觀看上去沒什麼特別,卡其色的盒子有幾分重量。「今天晚上十點整,有個男人將在公寓前等你,你看一眼就會知道是他。」McCree有聲有色地在空中比手畫腳,Jack則回以一個像北極熊看見南極企鵝的表情,又偷吐口痰一樣地啐了個髒字。
「你不怕我通風報信,把這東西交給政府嗎?」
「裡頭不是什麼值錢東西,而你想通風報信的話,我早就不會在這兒了,不是嗎?」帥氣牛仔一分,老士兵零分。
「你怎麼不親自交給他?」Jack緊蹙的眉間又是硬生生多了道陰影,他想,只是自己這樣的老狗,寧可翻垃圾桶也不想去追新鮮的麻煩。他晃了晃手中的包裹,聽不出有什麼聲音。
「事實上,可不只你以外的人在關注我,小南瓜。我可是很受歡迎的。」他朝著Jack擠眉弄眼,只差嘴裡沒叼朵玫瑰。或許Jack會很樂意把扳手借他,要這男人別只是叼在嘴上,吞進肚裡更好!
「這東西我拿走了,可別指望我會幫你。」
然而Jack Morrison食言了。
他不問報酬、不問風險或其他枝尾末節。男人將包裹藏在風衣口袋,頭上的烏雲即使入夜也盤旋不散。他想起『老大哥』、想起革命、想起徒勞無功和一切的諸種不合理,這場抗爭與存在皆是毫無意義,荒謬本身抑是,而與荒謬搏鬥的決定、行動、存活,才真正足以充實人心。
他不是要戰勝這個國家,他的野心尚未如此蓬勃。他的行動只為了戰勝自己。
男人準時在晚間十點走上階梯,門禁時間過後的夜晚分外淒冷,街燈下綴著幾隻垂死的飛蛾,黑夜中尚有更黑更混沌的東西悄聲攢動,那些律法和權威無法管束的地方,自由的革命領袖正在思想,每種思想都有自己的領袖。
數分鐘,也可能是幾個永恆過去。他果真一眼就知道是他。
街道盡頭迎面而來的一抹人影模糊,那彷彿是黑暗的領袖,只有在不屬於自己的邦國中、路燈底下才能勉強現出形體,一身黑就彷彿在宣傳黑這種色彩,堪比身後的愛國海報宣揚著老大哥的豐功偉業。Jack猜想,或許是浩瀚吧,那些存在於萬物底下的龐然大物,否則此刻的境遇就是夢的黑暗……他的腦子一片模模糊糊,天曉得此刻是現實或夢境?
「你就是Jack Morrison嗎?」
黑影說話了,他的音調猶若幽谷之王,磁性且飽含疲倦。Jack在定下心神後,才發覺路燈下的對方是個披著斗篷的拉丁裔男人,稜角分明的下顎蓄著俐落的鬍鬚,嘴唇以上的五官融入迷霧之中。
「你是什麼人?或說……『你們』到底是什麼人?」
革命份子?地下組織?反抗軍?毒販?諸種可能在Jack腦裡流竄。只見對方略帶輕蔑地高笑了聲,將一副白色的面具戴上,卻彷彿退下一層皮膚,換上陰森駭人的枯骨。他說:
「我們只是一股信念。」
「而我?」黑衣人勾起手指,趁著Jack全神貫注地警戒時,好整以暇地撈出被藏在Jack風衣中的卡其色包裹。覆有手甲的指尖逕直劃開包裹,面具後的那雙眼睛則毫無躲閃地攫取著他。
「──叫做Reaper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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