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Overwatch】Black cat in darkness【R76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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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verwatch fanfic
Title:Black cat in darkness
CP:Gabriel Reyes X Jack Morrison
Rating:G
note:本篇改寫自Neil Gaiman小說"The Price" (first published in Smoke and Mirrors)
絕大多數劇情架構和靈感都是從這兒來的,幾乎就只是讓我換層皮而已。不能接受的小夥伴們請繞道。
此外強烈推薦《Smoke and Mirrors》這本短篇小說集。
Summary:Jack Morrison的精采退休生活,有農莊還有他養的一大票小動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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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verwatch fanfic
Title:Black cat in darkness
CP:Gabriel Reyes X Jack Morrison
Rating:G
note:本篇改寫自Neil Gaiman小說"The Price" (first published in Smoke and Mirrors)
絕大多數劇情架構和靈感都是從這兒來的,幾乎就只是讓我換層皮而已。不能接受的小夥伴們請繞道。
此外強烈推薦《Smoke and Mirrors》這本短篇小說集。
Summary:Jack Morrison的精采退休生活,有農莊還有他養的一大票小動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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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ack Morrison的退休生活遠比想像更加熱鬧。
卸下指揮官的職務後,他回到老家印第安納,買了間位置稍微偏僻的小農莊,閒暇之餘種些穀物和蔬菜、沿著麥田散步、欣賞夜晚美得毫不真實的星空……日子本來應該要愜意悠閒,誰知這間宅子恐怕是被作了某種記號──就像遊民或盜匪總會在門柱、樹木上頭刻下標記,好提示其他同夥,這裡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。
否則Jack實在無法解釋,幾個年頭下來,總會有飢腸轆轆、渾身跳蚤壁蝨的流浪貓狗跑進後院。
他們通常在春夏之交拜訪,而Jack會把他們放進屋裡,幫他除去身上的蟲子、帶去給獸醫師檢查,並且不厭其煩一次次地汙辱他們的尊嚴──替這些流浪動物結紮。最後就是確保他們未來的每一餐都能酒足飯飽,再也沒有風吹日曬雨打的苦難,或被大型動物驅趕的恐懼。
Jack自詡並非什麼善人。他會拿著草叉對玉米田邊的烏鴉大聲嚷嚷、會在堵塞的車陣之中狂鳴喇叭……但只要自己還有一點餘力,Jack Morrison就會收留無家可歸的動物一小陣子,或直到永遠。
來來去去的理由,除了世間萬物不可逆的永遠閉上眼睛之外,偶爾他們會懷念起流浪的日子逃之夭夭,或被Jack的親朋好友領走。他們家裡頭的寵物從不會超過八隻,但沒少於三隻,目前的家庭組成如下:
Moira是一隻長毛波斯貓,灰黑相間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異色瞳,她多半獨自待在閣樓裡頭,總喜歡捉些鴿子把玩。Genji和Hanzo是對秋田犬兄弟,老是打架打個半天沒完,不過嚇跑推銷員倒是很有一套。還有胖呼呼的大白貓Mei,Jack當初發現她的時候被卡在圍牆上頭奄奄一息,現在可是隻親人友善的愛吃鬼,平時最常和雪橇犬Zarya窩成一團毛球。
另外,還有一隻黑貓。黑貓沒有名字。
Jack有種直覺,就像來自古老森林中,那些曾被當作神祇敬拜的野生動物一樣,給黑貓起人類的名字就彷彿一種褻瀆或不尊重。況且,他們並沒有料到黑貓的常住,畢竟牠毛色亮麗整齊,又是如此地瀟灑從容,雖看上去已經是頭老貓(就和Jack自己一樣老,他曾自嘲),卻身手矯健,好似一抹剪下來的夜色。
黑貓在某個夏日溽暑時分來到,他在搖搖欲墜的門廊前遊蕩,黃綠色的眼睛通透銳利,彷彿一頭小小的雄豹。但性格十分溫順,Jack猜想他要不屬於森林,就是屬於附近農家的貓咪。
孩子們給了他一張貓床放在外頭,接著Jack就每天都會看到他,神采飛揚又高傲的模樣。
說到孩子們,Jack的生活一刻不得閒下的理由,除了這些不請自來的訪客外,就是自己三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了!男人還在從軍時,就領養了Tracer,她也是自己最大的女兒,今年剛升上小學二年級。又不知怎地有了Hana和Lúcio,他們是在同一個孤兒院中長大的同伴,無論如何都不願分離的前提下,只好讓Jack整組帶回家。
這一家四口和的小動物們,也一直過著吵吵鬧鬧但和樂的生活。直到某天,男人不得不飛去西岸參加一場聚會和演講,託了自己的老戰友來看照孩子,等他一周後回來,黑貓依舊在門廊上,只是Jack幾乎要認不得他了。
不但烏黑滑順的毛皮被扯了一大片下來,露出裡頭灰色的皮膚和深深的抓痕,還有後腿的肉樸少去一塊,連帶一隻爪子消失不見。Jack試著托起黑貓的腦袋,只見左眼下方有道傷口,這幾乎要令黃綠色的眼睛無法睜開。貓毛上四處都是乾固的血跡,不曉得是黑貓還是攻擊者的。他顯得又疲倦又消瘦。
「Daddy……黑貓貓會好起來的,對嗎?Ana阿姨帶了貓咪去看醫生,可是Hana晚上聽到打架的聲音……嗚,Hana好怕好怕。」女孩扯緊了Jack的衣襬,僵硬得一動也不動,直到Tracer努力地將她攬進懷中為止。
「黑貓會沒事的,Hana。我們把他的床挪進屋子裡,讓他好好休息吧。」男人溫柔地揉了揉女孩們的腦袋,並且要蹲在貓咪身邊泫然欲泣的Lúcio先回家吃晚餐。
就在Jack將抗生素和濕食混著給黑貓時不免思考: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會對貓兒造成這樣的傷害?浣熊算是時常出沒在附近的動物,卻不太會主動引起爭端,也有可能是尖尾長牙的大負鼠,打起架來可是兇猛無比。
雖然男人嘗試了無數種諸如肥皂粉或氨水的驅獸措施,但黑貓卻總在夜半裡頭溜出家門,帶著一天比一天還嚴重的傷勢回來。
有天早晨,Jack看見黑貓倒在自己的黑毛和血泊之中,他的腹部被咬下了一塊肉,嘴唇和左耳都少去一半。男人連忙把自己的上衣脫下,包起黑貓就驅車前往獸醫院,忙亂之間甚至還打著赤膊掛號。當傷勢變得如此嚴重,逼不得已之下,Jack只好將黑貓帶到地下室休養,讓他待在溫暖的火爐和一堆箱子旁邊,鎖起唯一的出口。
黑貓在地下室裡頭待了四天,這期間Jack只要一有空閒就會來到地下室。陪黑貓說話,替他換藥還有檢查傷口。黑貓起先太過虛弱,無法自行進食,傷口流出濃稠的黃色膿汁,即使如此(還跛了條腿),他依然堅持著四處遊蕩,或蹭一蹭Jack的腿邊。
然而黑貓在地下室的那四天,是家裡最倒楣的四天。
Jack在整理瓜架時不慎被鐵絲網刺穿了手臂,即使自己對那張鐵絲網毫無印象,卻還是被迫得放棄田裡的工作幾天。Tracer不斷從電話的另一端哭訴她的夏令營生活是怎樣的糟糕無比,哀求Daddy帶她回家。Lúcio和他最喜歡的老師吵架了,情況嚴重到這渾小子有史以來第一次翹課!甚至說什麼都不願開口解釋。Hana所受的打擊則無以言表,她投稿『小小童星歌舞大賽』的影音檔石沉大海,多年的夢想、數周的練習都化為了泡影……
到了第四天,那隻黑貓不斷在地下室逡巡徘徊,在箱子和箱子之間走來走去,在舊錄影帶和回收物之間走來走去。拖著他的瘸腿對著Jack喵喵叫,還不時以少去肉樸的前爪扒門,要他放他出去。即便Jack不情願,最後還是把黑貓放了出去。
他回到門廊上,接下來的半天就睡在那邊。
隔天早晨,黑貓的側腹有相當深的新傷口,一只耳朵完全不見了,門廊的老木板上蓋滿了黑毛。
Jack當天早上就覺得傷口好多了,彷彿從來沒被刺傷過。Tracer拍了張勞作品和自己的照片回來,告訴男人這兒其實沒這麼糟糕,自己還可以撐個幾天。Lúcio和他的老師解決了問題,顯然是自家兒子對音樂品味的堅持,拒絕老師在課堂上撥放Hasselhoff(赫索霍夫)的歌,後來他偶然間發覺這些音樂的動聽之處。而Hana呢?她被主辦單位通知:他們不慎遺漏了這份曠世巨作,現在正準備以『D.VA』的藝名簽下女孩出道!
Jack想把黑貓帶回地下室,但最後卻還是打消了這份念頭。他反而想要找出每晚到訪家中的究竟是什麼動物?無論是貓、是狗、是浣熊或兇猛的負鼠……至少在這個家中,沒有任何成員應該孤軍奮戰。
男人從閣樓的儲物箱中挖出了去年收到的聖誕節禮物。通常是些稀奇古怪、昂貴,不怎麼實用卻多少會令人驚豔的東西,包含食物脫水器、格子三明治機、太陽能板後背包……和這台已經沒有電池的夜視望遠鏡。聖誕節當天,McCree為它裝了電池,迫不及待地要Jack去黑漆漆的地下室裡頭試試,顯然比收禮者更加興奮。
所以Jack只好待在地下室裡頭,想著說明書上的警告:不要在開燈時啟動,否則可能會傷害到鏡體,甚至眼睛。直到Tracer一聲不吭地差點搶走望遠鏡,男人才把這玩意塞回盒子,讓它靜靜地躺在閣樓,陪伴著雙層小烤箱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同被遺忘。
他還準備了穀倉中用來檢查暗處的強力手電筒,用以嚇跑那些大型的不速之客(最糟也就郊狼或棕熊嘛)。接著搬了張椅子到儲藏室兼衣帽間裡,這裡的空間比衣櫥稍大、灰塵不少,但剛好能監視到門廊。家裡所有小搗蛋鬼都上床睡覺後,Jack來到門廊上,跟黑貓說晚安。
他剛到Jack家裡時,Hana曾說『黑貓貓其實是人類!』在他獅子般的大臉上,確實有種人模人樣的特徵:寬且挺的黑鼻子、黃綠色的眼睛彷彿擁有魔力,還有內藏尖牙且掛著俊朗弧度的嘴巴(下唇仍流淌著琥珀色的膿)。
他想摸摸他的頭,黑貓通常不主動讓人撫摸。然而這次不同,黑貓似乎明白了些什麼,喵喵叫了幾聲,瘸著腿讓男人摸他的下巴。Jack祝福黑貓平安,然後走進屋裡,把門廊的電燈熄滅。
屋裡一片漆黑,他坐在椅子上,脖子掛著那具夜視望遠鏡。望遠鏡的電池已經換新,接目鏡處射出細微的綠色光線。
時間一片漆黑中流逝。
男人試著在黑暗中操作望遠鏡,學習如何對焦,並適應深淺不同的綠色世界。夜空中攢動的昆蟲數量讓Jack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和噁心。夜晚的世界就譬若夢魘熬成的大鍋湯,湯裡悠遊著可知與不可知的生命。他把望遠鏡放下,凝視著由深藍與黑交織而成的夜,夜裡此刻空無一物。安詳又寧靜。
半晌過去,就在Jack幾乎要墜入睡眠和夢境的世界之前,花園裡傳來一陣尖叫聲,睡意頓時煙消雲散。男人急忙把望遠鏡湊到眼前,當他看見只是Mei發出的聲音時感到有些失望,純白的大貓兒飛奔至前院車道,就像一道帶著螢綠色的白光消失無蹤。
就在Jack放鬆下來時,心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:有東西嚇著Mei了。
於是男人用望遠鏡在深空中逡巡,他開始對焦在中遠距離的地方。想找找看有沒有大型浣熊、狗、豺狼虎豹或邪惡的負鼠。而通往森林的小徑路上確實有東西沿著鋪石子路朝房屋而來,他可以透過望遠鏡清楚看見那東西,彷彿在白晝視物一樣。
那個東西是魔鬼。
誠然Jack上過大大小小的戰場,經歷過許多絕對可以稱之為地獄的場面。但他仍沒見過魔鬼,充其量只有遇過惡鬼似的人類,或瀏覽過宗教壁畫書本上的角色。如果坦然的尋思,男人並不相信有魔鬼,天堂與地獄也都是前人為你準備好的幻想。魔鬼大不了是幻想中的角色。但走上車道的東西不是幻想、不是壁畫。
而是魔鬼。
男人的心臟猛烈地跳動,幾乎要破開胸膛,這份躍動如此激烈,使胸腔都疼痛了起來。他希望它看不見自己,希望它看不到藏身在窗玻璃後黑暗屋子中的自己。
那個身影一邊走上鋪石子路,一邊閃爍變形。他有時候像鹿,漆黑的長角和檜木林彷彿融為一體,向天空伸出爪牙,有時他會變成身形纖細的女人,有時候他是隻貓。一隻傷痕累累的灰綠色大貓,它的臉因為憤怒與憎恨而扭曲。
小路和門廊由樓梯連結。魔鬼在階梯前停了下來,開口吐出男人無法理解的語言,聽起來宛如悲嘆。他猜想這種語言一定相當古老,恐怕在巴比倫建立之前就被人類所遺忘。即使Jack無法理解其意,身上的汗毛卻依然恐慌地豎起。然後一陣帶有挑性意味的低嚎在夜晚中震顫,一道黑影搖搖晃晃地走下門階、向魔鬼走去。在這些日子裡,黑貓的身手已經不像黑豹了,他走路時跌跌撞撞,好似甫上岸的水手。
魔鬼此時是個美艷的女人,它向那隻黑貓說了些溫柔的字句,腔調聽起來有點像法語。同時它向他伸出手,而黑貓卻猛地咬住它手臂。女人的鼻尖皺了起來,尖嘯著惡毒的咒罵。就在此時,惡魔那雙看遍眾生百態的炯炯大眼盯著Jack,就算男人之前存疑,但此時也絕對確認了它就是魔鬼。
它的眼睛朝Jack噴出火焰,但夜視鏡中透不出紅色,只有深淺不一的綠。魔鬼看到窗後的他,眼神彷彿咬噬緊捉,魔鬼的目標是Jack Morrison,這點無庸置疑。
魔鬼的形體開始扭曲,化身成一隻擁有鷹翼的巨大座狼,那種動物臉長、頭大、頸粗,身上的毛皮猶若鱗甲堅硬閃亮。它開始步上階梯,轉瞬之間朝著Jack所在的儲藏室襲來。男人下意識縮起頸子,等待隨之而來的痛楚,然而痛楚並未到來,隨著碰撞與低吼聲,他看見黑貓……不,一個高大男人的身影向怪物躍去,不出幾秒便扭打成一團。
Jack的目光跟不上他們移動的速度,但男人確實看見一個帶著破碎羽翼的拉丁裔男人,身穿西元前就存在的寬鬆罩袍,在後院與夜空之中,赤手空拳與怪物交手。
這些都發生在一片寂靜之中。
一陣低沉的轟隆聲就好比結束的鈴聲,聲音來自遠方,是深夜卡車在車道盡頭的鄉間小路上行駛而過的聲響。透過望遠鏡看去,強烈的車頭燈就像是刺眼的綠色太陽,目眩神迷之際。Jack拿下望遠鏡,卻只見一片漆黑,還有車頭柔軟的黃色燈光,然後看見車尾燈消失在田壟之間。
當Jack再次拿起望遠鏡觀看,已經看不見什麼異狀了。只見那名膚色黝黑的男人坐臥在階梯上凝望夜空。看見有東西越飛越遠,乍看之下是隻禿鷹或老鷹,但他曉得是怎樣的怪物。掠過樹林後就消失無蹤。
他發覺背上背著翅膀的男人正盯著自己的方向。Jack此刻才觀察到:他身上的所有傷口位置都和黑貓吻合,還有那雙黃綠色的眼睛,眈眈炯視的模樣就彷彿寄宿於生活倒影中的神祇。他的翅膀在夜空下呈現病態的深灰色,上頭幾乎沒有半點羽毛了。
「你……你到底是誰?」
Jack幾乎沒有多作猶豫,便開燈來到了門廊前。男人傷得很重,至少Jack從未見過傷得這麼嚴重,還能存活下來的人類。只見黑膚男人張嘴,卻只能勉強發出幾個乾澀的呻吟,恍然間聽起來有點像痛苦的貓咪叫聲。他猛咳了幾聲:
「Gabriel Reyes。」
那口英語聽起來相當古老,但Jack更驚訝於對方能使用自己的語言。你是哪裡來的?為什麼要保護我們……?他抱持著滿腹疑問,卻不曉得該從哪裡開口。他坐在樓梯上,讓Gabriel枕著自己的大腿,並靜靜看著他獅子般眼神裡的痛楚與疲倦。
「你的守護天使。」
Jack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因為這個答案啞然失笑,不過天使卻先一步起身,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廊上頭,繼續說了:「根據天殺的規定,我不被允許被用這種方式保護你們這些奶油小雞。然而我違反了規則直接擊退魔鬼,現在又違反了規則,出現在你面前……」他不耐煩地甩著翅膀,只能掉落些羽毛渣子。
「所以……你得離開了嗎?」他把門廊燈點亮,覺得還是貓咪可愛多了。
「誰跟你滾蛋!老禿子!要不是因為你,我還是高高在上的智天使!還有我的火焰劍!他媽的火焰劍!」
「好吧,高高在上的智天使。」他聳了聳肩膀,「我不是什麼忘恩負義的老禿子。也很感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……所以,我有除了開罐罐之外的方式能幫助你嗎?」
「當然有。」那份神采飛揚,像極了黑貓剛來時的樣子。
雖然眼前的『天使』跟Jack想像中的截然不同。通常宗教壁畫或幻想中的天使,總是存在於滿目雲彩之地,光芒璀璨且溫柔賢智。即便這名天使的來歷和模樣令人困惑,但Jack依舊願意相信『黑貓』,也願意相信『Gabriel Reyes』。
「那麼,我很樂意協助。」
之後,關於這四口之家又多了一個黑貓叔叔,天使墮落為惡魔,獲得萬分強大的力量、靈魂契約與結婚典禮……諸如此類的事兒就是後話。至少,Jack Morrison的家裡再也沒被那種生物襲擊(或許被作成標本或晚餐了也說不定),不過,他們的生活依舊是不停歇的吵吵鬧鬧。
──Fin.
卸下指揮官的職務後,他回到老家印第安納,買了間位置稍微偏僻的小農莊,閒暇之餘種些穀物和蔬菜、沿著麥田散步、欣賞夜晚美得毫不真實的星空……日子本來應該要愜意悠閒,誰知這間宅子恐怕是被作了某種記號──就像遊民或盜匪總會在門柱、樹木上頭刻下標記,好提示其他同夥,這裡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。
否則Jack實在無法解釋,幾個年頭下來,總會有飢腸轆轆、渾身跳蚤壁蝨的流浪貓狗跑進後院。
他們通常在春夏之交拜訪,而Jack會把他們放進屋裡,幫他除去身上的蟲子、帶去給獸醫師檢查,並且不厭其煩一次次地汙辱他們的尊嚴──替這些流浪動物結紮。最後就是確保他們未來的每一餐都能酒足飯飽,再也沒有風吹日曬雨打的苦難,或被大型動物驅趕的恐懼。
Jack自詡並非什麼善人。他會拿著草叉對玉米田邊的烏鴉大聲嚷嚷、會在堵塞的車陣之中狂鳴喇叭……但只要自己還有一點餘力,Jack Morrison就會收留無家可歸的動物一小陣子,或直到永遠。
來來去去的理由,除了世間萬物不可逆的永遠閉上眼睛之外,偶爾他們會懷念起流浪的日子逃之夭夭,或被Jack的親朋好友領走。他們家裡頭的寵物從不會超過八隻,但沒少於三隻,目前的家庭組成如下:
Moira是一隻長毛波斯貓,灰黑相間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異色瞳,她多半獨自待在閣樓裡頭,總喜歡捉些鴿子把玩。Genji和Hanzo是對秋田犬兄弟,老是打架打個半天沒完,不過嚇跑推銷員倒是很有一套。還有胖呼呼的大白貓Mei,Jack當初發現她的時候被卡在圍牆上頭奄奄一息,現在可是隻親人友善的愛吃鬼,平時最常和雪橇犬Zarya窩成一團毛球。
另外,還有一隻黑貓。黑貓沒有名字。
Jack有種直覺,就像來自古老森林中,那些曾被當作神祇敬拜的野生動物一樣,給黑貓起人類的名字就彷彿一種褻瀆或不尊重。況且,他們並沒有料到黑貓的常住,畢竟牠毛色亮麗整齊,又是如此地瀟灑從容,雖看上去已經是頭老貓(就和Jack自己一樣老,他曾自嘲),卻身手矯健,好似一抹剪下來的夜色。
黑貓在某個夏日溽暑時分來到,他在搖搖欲墜的門廊前遊蕩,黃綠色的眼睛通透銳利,彷彿一頭小小的雄豹。但性格十分溫順,Jack猜想他要不屬於森林,就是屬於附近農家的貓咪。
孩子們給了他一張貓床放在外頭,接著Jack就每天都會看到他,神采飛揚又高傲的模樣。
說到孩子們,Jack的生活一刻不得閒下的理由,除了這些不請自來的訪客外,就是自己三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了!男人還在從軍時,就領養了Tracer,她也是自己最大的女兒,今年剛升上小學二年級。又不知怎地有了Hana和Lúcio,他們是在同一個孤兒院中長大的同伴,無論如何都不願分離的前提下,只好讓Jack整組帶回家。
這一家四口和的小動物們,也一直過著吵吵鬧鬧但和樂的生活。直到某天,男人不得不飛去西岸參加一場聚會和演講,託了自己的老戰友來看照孩子,等他一周後回來,黑貓依舊在門廊上,只是Jack幾乎要認不得他了。
不但烏黑滑順的毛皮被扯了一大片下來,露出裡頭灰色的皮膚和深深的抓痕,還有後腿的肉樸少去一塊,連帶一隻爪子消失不見。Jack試著托起黑貓的腦袋,只見左眼下方有道傷口,這幾乎要令黃綠色的眼睛無法睜開。貓毛上四處都是乾固的血跡,不曉得是黑貓還是攻擊者的。他顯得又疲倦又消瘦。
「Daddy……黑貓貓會好起來的,對嗎?Ana阿姨帶了貓咪去看醫生,可是Hana晚上聽到打架的聲音……嗚,Hana好怕好怕。」女孩扯緊了Jack的衣襬,僵硬得一動也不動,直到Tracer努力地將她攬進懷中為止。
「黑貓會沒事的,Hana。我們把他的床挪進屋子裡,讓他好好休息吧。」男人溫柔地揉了揉女孩們的腦袋,並且要蹲在貓咪身邊泫然欲泣的Lúcio先回家吃晚餐。
就在Jack將抗生素和濕食混著給黑貓時不免思考: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會對貓兒造成這樣的傷害?浣熊算是時常出沒在附近的動物,卻不太會主動引起爭端,也有可能是尖尾長牙的大負鼠,打起架來可是兇猛無比。
雖然男人嘗試了無數種諸如肥皂粉或氨水的驅獸措施,但黑貓卻總在夜半裡頭溜出家門,帶著一天比一天還嚴重的傷勢回來。
有天早晨,Jack看見黑貓倒在自己的黑毛和血泊之中,他的腹部被咬下了一塊肉,嘴唇和左耳都少去一半。男人連忙把自己的上衣脫下,包起黑貓就驅車前往獸醫院,忙亂之間甚至還打著赤膊掛號。當傷勢變得如此嚴重,逼不得已之下,Jack只好將黑貓帶到地下室休養,讓他待在溫暖的火爐和一堆箱子旁邊,鎖起唯一的出口。
黑貓在地下室裡頭待了四天,這期間Jack只要一有空閒就會來到地下室。陪黑貓說話,替他換藥還有檢查傷口。黑貓起先太過虛弱,無法自行進食,傷口流出濃稠的黃色膿汁,即使如此(還跛了條腿),他依然堅持著四處遊蕩,或蹭一蹭Jack的腿邊。
然而黑貓在地下室的那四天,是家裡最倒楣的四天。
Jack在整理瓜架時不慎被鐵絲網刺穿了手臂,即使自己對那張鐵絲網毫無印象,卻還是被迫得放棄田裡的工作幾天。Tracer不斷從電話的另一端哭訴她的夏令營生活是怎樣的糟糕無比,哀求Daddy帶她回家。Lúcio和他最喜歡的老師吵架了,情況嚴重到這渾小子有史以來第一次翹課!甚至說什麼都不願開口解釋。Hana所受的打擊則無以言表,她投稿『小小童星歌舞大賽』的影音檔石沉大海,多年的夢想、數周的練習都化為了泡影……
到了第四天,那隻黑貓不斷在地下室逡巡徘徊,在箱子和箱子之間走來走去,在舊錄影帶和回收物之間走來走去。拖著他的瘸腿對著Jack喵喵叫,還不時以少去肉樸的前爪扒門,要他放他出去。即便Jack不情願,最後還是把黑貓放了出去。
他回到門廊上,接下來的半天就睡在那邊。
隔天早晨,黑貓的側腹有相當深的新傷口,一只耳朵完全不見了,門廊的老木板上蓋滿了黑毛。
Jack當天早上就覺得傷口好多了,彷彿從來沒被刺傷過。Tracer拍了張勞作品和自己的照片回來,告訴男人這兒其實沒這麼糟糕,自己還可以撐個幾天。Lúcio和他的老師解決了問題,顯然是自家兒子對音樂品味的堅持,拒絕老師在課堂上撥放Hasselhoff(赫索霍夫)的歌,後來他偶然間發覺這些音樂的動聽之處。而Hana呢?她被主辦單位通知:他們不慎遺漏了這份曠世巨作,現在正準備以『D.VA』的藝名簽下女孩出道!
Jack想把黑貓帶回地下室,但最後卻還是打消了這份念頭。他反而想要找出每晚到訪家中的究竟是什麼動物?無論是貓、是狗、是浣熊或兇猛的負鼠……至少在這個家中,沒有任何成員應該孤軍奮戰。
男人從閣樓的儲物箱中挖出了去年收到的聖誕節禮物。通常是些稀奇古怪、昂貴,不怎麼實用卻多少會令人驚豔的東西,包含食物脫水器、格子三明治機、太陽能板後背包……和這台已經沒有電池的夜視望遠鏡。聖誕節當天,McCree為它裝了電池,迫不及待地要Jack去黑漆漆的地下室裡頭試試,顯然比收禮者更加興奮。
所以Jack只好待在地下室裡頭,想著說明書上的警告:不要在開燈時啟動,否則可能會傷害到鏡體,甚至眼睛。直到Tracer一聲不吭地差點搶走望遠鏡,男人才把這玩意塞回盒子,讓它靜靜地躺在閣樓,陪伴著雙層小烤箱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同被遺忘。
他還準備了穀倉中用來檢查暗處的強力手電筒,用以嚇跑那些大型的不速之客(最糟也就郊狼或棕熊嘛)。接著搬了張椅子到儲藏室兼衣帽間裡,這裡的空間比衣櫥稍大、灰塵不少,但剛好能監視到門廊。家裡所有小搗蛋鬼都上床睡覺後,Jack來到門廊上,跟黑貓說晚安。
他剛到Jack家裡時,Hana曾說『黑貓貓其實是人類!』在他獅子般的大臉上,確實有種人模人樣的特徵:寬且挺的黑鼻子、黃綠色的眼睛彷彿擁有魔力,還有內藏尖牙且掛著俊朗弧度的嘴巴(下唇仍流淌著琥珀色的膿)。
他想摸摸他的頭,黑貓通常不主動讓人撫摸。然而這次不同,黑貓似乎明白了些什麼,喵喵叫了幾聲,瘸著腿讓男人摸他的下巴。Jack祝福黑貓平安,然後走進屋裡,把門廊的電燈熄滅。
屋裡一片漆黑,他坐在椅子上,脖子掛著那具夜視望遠鏡。望遠鏡的電池已經換新,接目鏡處射出細微的綠色光線。
時間一片漆黑中流逝。
男人試著在黑暗中操作望遠鏡,學習如何對焦,並適應深淺不同的綠色世界。夜空中攢動的昆蟲數量讓Jack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和噁心。夜晚的世界就譬若夢魘熬成的大鍋湯,湯裡悠遊著可知與不可知的生命。他把望遠鏡放下,凝視著由深藍與黑交織而成的夜,夜裡此刻空無一物。安詳又寧靜。
半晌過去,就在Jack幾乎要墜入睡眠和夢境的世界之前,花園裡傳來一陣尖叫聲,睡意頓時煙消雲散。男人急忙把望遠鏡湊到眼前,當他看見只是Mei發出的聲音時感到有些失望,純白的大貓兒飛奔至前院車道,就像一道帶著螢綠色的白光消失無蹤。
就在Jack放鬆下來時,心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:有東西嚇著Mei了。
於是男人用望遠鏡在深空中逡巡,他開始對焦在中遠距離的地方。想找找看有沒有大型浣熊、狗、豺狼虎豹或邪惡的負鼠。而通往森林的小徑路上確實有東西沿著鋪石子路朝房屋而來,他可以透過望遠鏡清楚看見那東西,彷彿在白晝視物一樣。
那個東西是魔鬼。
誠然Jack上過大大小小的戰場,經歷過許多絕對可以稱之為地獄的場面。但他仍沒見過魔鬼,充其量只有遇過惡鬼似的人類,或瀏覽過宗教壁畫書本上的角色。如果坦然的尋思,男人並不相信有魔鬼,天堂與地獄也都是前人為你準備好的幻想。魔鬼大不了是幻想中的角色。但走上車道的東西不是幻想、不是壁畫。
而是魔鬼。
男人的心臟猛烈地跳動,幾乎要破開胸膛,這份躍動如此激烈,使胸腔都疼痛了起來。他希望它看不見自己,希望它看不到藏身在窗玻璃後黑暗屋子中的自己。
那個身影一邊走上鋪石子路,一邊閃爍變形。他有時候像鹿,漆黑的長角和檜木林彷彿融為一體,向天空伸出爪牙,有時他會變成身形纖細的女人,有時候他是隻貓。一隻傷痕累累的灰綠色大貓,它的臉因為憤怒與憎恨而扭曲。
小路和門廊由樓梯連結。魔鬼在階梯前停了下來,開口吐出男人無法理解的語言,聽起來宛如悲嘆。他猜想這種語言一定相當古老,恐怕在巴比倫建立之前就被人類所遺忘。即使Jack無法理解其意,身上的汗毛卻依然恐慌地豎起。然後一陣帶有挑性意味的低嚎在夜晚中震顫,一道黑影搖搖晃晃地走下門階、向魔鬼走去。在這些日子裡,黑貓的身手已經不像黑豹了,他走路時跌跌撞撞,好似甫上岸的水手。
魔鬼此時是個美艷的女人,它向那隻黑貓說了些溫柔的字句,腔調聽起來有點像法語。同時它向他伸出手,而黑貓卻猛地咬住它手臂。女人的鼻尖皺了起來,尖嘯著惡毒的咒罵。就在此時,惡魔那雙看遍眾生百態的炯炯大眼盯著Jack,就算男人之前存疑,但此時也絕對確認了它就是魔鬼。
它的眼睛朝Jack噴出火焰,但夜視鏡中透不出紅色,只有深淺不一的綠。魔鬼看到窗後的他,眼神彷彿咬噬緊捉,魔鬼的目標是Jack Morrison,這點無庸置疑。
魔鬼的形體開始扭曲,化身成一隻擁有鷹翼的巨大座狼,那種動物臉長、頭大、頸粗,身上的毛皮猶若鱗甲堅硬閃亮。它開始步上階梯,轉瞬之間朝著Jack所在的儲藏室襲來。男人下意識縮起頸子,等待隨之而來的痛楚,然而痛楚並未到來,隨著碰撞與低吼聲,他看見黑貓……不,一個高大男人的身影向怪物躍去,不出幾秒便扭打成一團。
Jack的目光跟不上他們移動的速度,但男人確實看見一個帶著破碎羽翼的拉丁裔男人,身穿西元前就存在的寬鬆罩袍,在後院與夜空之中,赤手空拳與怪物交手。
這些都發生在一片寂靜之中。
一陣低沉的轟隆聲就好比結束的鈴聲,聲音來自遠方,是深夜卡車在車道盡頭的鄉間小路上行駛而過的聲響。透過望遠鏡看去,強烈的車頭燈就像是刺眼的綠色太陽,目眩神迷之際。Jack拿下望遠鏡,卻只見一片漆黑,還有車頭柔軟的黃色燈光,然後看見車尾燈消失在田壟之間。
當Jack再次拿起望遠鏡觀看,已經看不見什麼異狀了。只見那名膚色黝黑的男人坐臥在階梯上凝望夜空。看見有東西越飛越遠,乍看之下是隻禿鷹或老鷹,但他曉得是怎樣的怪物。掠過樹林後就消失無蹤。
他發覺背上背著翅膀的男人正盯著自己的方向。Jack此刻才觀察到:他身上的所有傷口位置都和黑貓吻合,還有那雙黃綠色的眼睛,眈眈炯視的模樣就彷彿寄宿於生活倒影中的神祇。他的翅膀在夜空下呈現病態的深灰色,上頭幾乎沒有半點羽毛了。
「你……你到底是誰?」
Jack幾乎沒有多作猶豫,便開燈來到了門廊前。男人傷得很重,至少Jack從未見過傷得這麼嚴重,還能存活下來的人類。只見黑膚男人張嘴,卻只能勉強發出幾個乾澀的呻吟,恍然間聽起來有點像痛苦的貓咪叫聲。他猛咳了幾聲:
「Gabriel Reyes。」
那口英語聽起來相當古老,但Jack更驚訝於對方能使用自己的語言。你是哪裡來的?為什麼要保護我們……?他抱持著滿腹疑問,卻不曉得該從哪裡開口。他坐在樓梯上,讓Gabriel枕著自己的大腿,並靜靜看著他獅子般眼神裡的痛楚與疲倦。
「你的守護天使。」
Jack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因為這個答案啞然失笑,不過天使卻先一步起身,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廊上頭,繼續說了:「根據天殺的規定,我不被允許被用這種方式保護你們這些奶油小雞。然而我違反了規則直接擊退魔鬼,現在又違反了規則,出現在你面前……」他不耐煩地甩著翅膀,只能掉落些羽毛渣子。
「所以……你得離開了嗎?」他把門廊燈點亮,覺得還是貓咪可愛多了。
「誰跟你滾蛋!老禿子!要不是因為你,我還是高高在上的智天使!還有我的火焰劍!他媽的火焰劍!」
「好吧,高高在上的智天使。」他聳了聳肩膀,「我不是什麼忘恩負義的老禿子。也很感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……所以,我有除了開罐罐之外的方式能幫助你嗎?」
「當然有。」那份神采飛揚,像極了黑貓剛來時的樣子。
雖然眼前的『天使』跟Jack想像中的截然不同。通常宗教壁畫或幻想中的天使,總是存在於滿目雲彩之地,光芒璀璨且溫柔賢智。即便這名天使的來歷和模樣令人困惑,但Jack依舊願意相信『黑貓』,也願意相信『Gabriel Reyes』。
「那麼,我很樂意協助。」
之後,關於這四口之家又多了一個黑貓叔叔,天使墮落為惡魔,獲得萬分強大的力量、靈魂契約與結婚典禮……諸如此類的事兒就是後話。至少,Jack Morrison的家裡再也沒被那種生物襲擊(或許被作成標本或晚餐了也說不定),不過,他們的生活依舊是不停歇的吵吵鬧鬧。
──Fin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