邏輯與暴戾與意外之後 【Spy X Sniper X Scout?】
那扇價格不斐的木頭門扉被人叩響。
而房間的主人蹙緊眉頭,不疾不徐的輕啜了口波本威士忌:「滾開!」依然故我地坐在絨布沙發上將雜誌翻頁。
自從前兩天Scout不請自來的造訪後,他已經學著要記得鎖門。否則讓這碩果僅存的優閒時光都被那群腦殘占用?門都沒有!
「Spy,是我。」
他沒聽見第二、第三或是更多的叩門聲,而是隔著門板的模糊澳洲口音。
放下手中的雜誌和酒杯,香菸夾在那指節分明的兩指間。當他卸下門閂後,佇立於檀木門板後的果不其然就是少數願意讓他開門的男人。更好的是,只有他一個,沒有更多麻煩或純粹是個陷阱。
說到陷阱,他最近變得有點遲鈍了。
「怎麼了……親愛的,」挑起一邊眉毛,他很清楚對方有求於人:「站在這不好說話。」讓出條路,並且偏頭點了點一旁的長沙發。
Sniper難得沒因那刻意且噁心的稱呼而露出嫌惡表情,而是兩手抓著他的寬邊帽按在胸前,不發一語地入座。火爐溫暖的橙紅光線照在他側臉,連複雜的神色都柔和上幾分。
「放心,無論是任何要求,我都不會讓你像Scout一樣出洋相。」但不可能不計代價。他繞過椅凳到簡易卻不馬虎的酒架前替對方斟了杯酒,向前遞出時不忘揚起玩味的笑容:「或是你有什麼想說?我洗耳恭聽。」
「……我就是為了Scout的事而來。」Sniper將酒杯推開,仰首注視著笑容瞬間垮掉的男人。
「你說那隻小白兔?」Spy竭盡全力才不讓自己咬牙切齒。他本以為今夜會有個出乎意料的難忘夜晚。不過好,這下可好,你毀了我生命中最後的70小時(雖然是假警報),現在還要毀掉我……
「Spy,」不帶有辱罵意味的稱呼一天一次就已夠稀奇,一天兩次?簡直是奇蹟。在作出奇蹟發言Sniper自沙發上起身:「我就直說了……」
『 喀鋃── 』
那是威士忌酒杯滾落地面的聲響,琥珀色的剔透酒液浸溼火爐前的昂貴波斯地毯。
Sniper猛然跩起男人衣領將對方撞倒在地。他的眼是獵者的瞳眸,火光映著他,彷彿真正意義上的燃燒。Sniper一腳踩上倒地男人的跨間。伏低身姿,手裡的寬邊帽躺在一旁,取而代之執起的蝴蝶刀則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前抵上Spy的咽喉。
「……為什麼他比較喜歡你?」
「啥?什麼?」跌坐於地的男人該先驚愕哪點?蝴蝶刀?對方的發言?抑或是這的確是個紮實陷阱?自己果然變得遲鈍了,他想。
「……你明知的。」他一向把Scout當成朋友,甚至是兒子看待(更或者有人以為他們是對情侶)。刀鋒稍一前傾,刺破了面罩,不過實際上Spy更害怕Sniper腳踩著的地方施以更大的力道。
「聽著,有什麼話我們好說。」至少別踩著我兩腿間:「更何況Scout那小子根本一點也不喜歡我!」他皺起眉頭,對於Sniper的舉動毫無頭緒,又或許是最合理的解釋太過不可思議。
「那為什麼他選擇了你!」Sniper語氣帶顯見的慍怒。他不懂,為什麼曾和自己一同打獵、釣魚和看棒球比賽的小朋友,碰上感情問題時卻不是找他來分擔。
「……Sniper,你在吃我的醋嗎?」這就是最合理的答案。沒想到凡事看似皆無所謂的對方竟然也會有如此纖細可愛的地方?Spy還是難以置信。
「不!絕不!」永不!關於這點,Sniper甚至願意花上一整天的時間來否定。
「唉,」Spy輕嘆了口氣,同時又找回那抹自恃的微笑:「你還不懂嗎?親愛的。」
對方僅是露出更具有敵意的表情(如果可以盯出個洞那更好),並且謹慎地搖了搖頭。Spy見狀,則絲毫不訝異地繼續補充:「那可否麻煩您先別踩著人?」惹人厭的語氣,同時目光在頸子上的熟悉蝴蝶刀遊走,或許是哪次自己忘在Sniper房間裡的吧。
狙擊手發出了聲抱怨似的呢喃,將踩在危險處的皮靴移開了位置,卻依然緊握著刀柄。
Spy總喜歡聽見那樣的低吟,就像撒嬌的貓(或生氣的美洲豹)般令人愉快。他勾了勾手指,示意對方離他近些:
「因為擅長應付香噴噴、會念書、眼鏡總歪一邊的……」就在Sniper湊近,且聽得入神之際,Spy眼裡狡黠的流光輕笑,在須臾間反手敲下對方緊握的蝴蝶刀,(那對紳士而言有些粗暴)並且一把將男人拉進自己懷中:「是我。」
由於拉扯的緣故,墨鏡歪了一邊的Sniper頓時有些茫然。不過旋即因為對方調整自己墨鏡的行為惱火:「別動我的墨鏡!」而不是因為被露出無辜表情的法國間諜抱在懷中而不悅。
那我動別的地方總行吧?男人聳了聳肩,順便多摸上幾把:「懂了吧?那小子並沒有比較喜歡我。如果今天他的遺願是捉到尼斯湖水怪之類的……那絕對會去找你幫忙。」相信有Sniper的協助,絕對能讓傳說生物通通絕種。
「你在講廢話嗎?」Sniper露出了淡然的表情(或是看著白痴的表情),接著又是令Spy意外的發言:「我很清楚,或許我應付女人的功力就是比你差了點。」那又怎樣,畢竟又不是每個人都像那法國間諜一樣風流倜儻還穿著華麗褲子。
「呃……所以?」這下Spy還真被對方弄得糊塗:「親愛的,我到底是哪裡讓你不高興了?」既然對方心知肚明,那為什麼還要拿著刀指著自己?
「……我不能因為人生中最後的70小時是自己度過的而天殺的不開心嗎?」
這、這怎麼回事?Spy心中頓時有什麼東西炸開了。這個人真的是隨時隨地都想把自己腦袋打開花的Sniper?我讓你不開心,所以這句話可以解讀成因為自己沒把時間留給Sniper所以讓對方感到不愉快了嗎?
「我還以為……你會希望獨處?沈澱心情?」或離我越遠越好?
「那還真是感謝你的好意啊,自作多情先生。」他加重了尾音的幾個音節,語畢便狠狠地將Spy推開,起身撿起自己躺在一旁許久的帽子。
「但你也知道那個青春小子……要去達成他這輩子最困難的成就?」這可不是奔跑幾公里或把敵人打飛多遠就能拿下的。男人也順勢站起,拍了拍自己的西裝後可憐兮兮地撿起多了道裂痕的酒杯。
「你難道沒聽見我吹薩克斯風嗎?」這自己當然知道,甚至還在現場!黃鼠狼。Sniper心中隱約知道那個該死的答案就已經搭在唇舌上呼之欲出。將寬邊帽按回頭頂後他作勢離去,卻因為對方的一席話而駐足:
「所以你的確不是在吃我的醋,」噢天哪,醫生,這假警報恐怕是最讓人佩服的一次醫療疏失。要不是這次的騷動,自己恐怕也沒機會看見Sniper的這副模樣:「而是……」
「閉嘴!」Sniper一個箭步上前,敏捷地摀住即將散佈災厄的那張嘴。他看著Spy聳起的肩和挑起的眉,以灰藍色的眼神恫嚇。接著才小心翼翼地放開手。
「哎,」Spy燃起支菸,漫不經心地抽了口,正當狙擊手以為可以放下戒心,卻聽見男人這麼補充:「你在吃Scout的醋吧。」他很滿意Sniper目眥盡裂的慍怒模樣,不過他更享受對方以憤怒所掩飾的羞赧害臊。(雖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難為情)
「你這該死的雜碎!無賴、欺騙社會的人渣……下次帶著你娘娘腔的西裝……」Sniper幾乎把他所有能夠辱罵Spy是這世界上多大惡瘤、怎樣糟糕透頂的惡棍……之類的詞彙全都拿出來罵了一回,正當他即將山窮水盡之時。被罵得極其淒慘的男人開口吸了口菸,邊噴出裊裊白圈邊上前了兩步:
「給你個建議,親愛的。」香菸的縹緲白牆讓他的臉孔幾乎消失在晃蕩火光之後:「下次想讓人徹底的住口,應該這麼做……」下一秒,Sniper嚐到對方抽慣的濃厚回醞,不過並非他自對方菸盒抽走支菸,而是間接嚐到尼古丁、菸草……連同唇與舌的交纏一併燃燒,最終都將化為悼念貪歡的灰燼。
他難得沒有將人揍上一拳,而是勾起抹戲謔的微笑。就像是惡作劇成功、巧妙地調侃人或瓶手道準確命中了誰時的那種表情。他早就猜到了,或許方才就應該親自嘗試,而不是像個孬種似的只是用手摀住對方叨叨不休的嘴。按著男人肩膀,這同時也令對方吃了一驚。
從那沒有過去犀利的吻技就能判斷法國間諜慌了。不過他並不是省油的燈,戴著黑色手套的雙手向下探去,撫上Sniper精實卻不失柔韌的臀部揉捏,他聽見對方細微的呻吟,不屬於任何一種貓科,而是屬於來自澳洲的狙擊手。
退後幾步,在撞上壁紙雅緻的牆之前。是誰吃了智慧樹的果實?而又是誰在氣氛正好的時候不小心踢倒椅凳?無論答案是什麼,乒乒乓乓的碰撞聲就已經足夠讓兩人在化成黑灰之前熄火。
意識到此一行為有多不合理的Sniper旋即開口:「我得走了。」天殺的我到底做了什麼?扶正臉上的墨鏡,並且紮實地將Spy推得遠遠的。他才不是逃跑,而是有策略的撤退!
「嘿、聽著,」向Sniper即將甩上門板的背影,他喊道:「就算下一次又有危及生命的倒數警報,我也不會特地空出時間來陪你。因為……」這段發言和良久的停頓換來對方疑惑的神情。
但Sniper旋即轉為以嘲諷掩飾的失落,他又特地將門推開,高扯著嗓子:「這還用你提醒嗎?該死的……」他應該要說些難聽的字眼,卻頓時啞然。而這多餘的空擋則被對方填上:
「我會一直都在。」
Spy上前拉住門板,並且大言不慚地補充:「我發誓。」執起對方的寬邊帽,輕吻上詫異而美好的面頰,爾後再按回帽子原有的位置。
「如果你想做些特別的事……也隨時歡迎……嗚噢!」當然不是歡迎嗚噢,而是Spy原先驕矜自負的帥氣臉龐就這樣被硬生生地夾在門板之間。凶手當然是表情難看的要命的Sniper。
「不需要,混賬!」把門推開後又甩了一次:「離我越遠越好!」然後又甩了一次。
「噢!但是Sniper!darling……」這可還真疼啊。他看著Sniper憤憤離去的背影心想,或許這就是用門去撞Scout那小鬼的報應?揉了揉被撞疼的腦袋,不過值得,太值得了。他頓時擔憂今天的種種或許會在自己進入夢鄉後便驚醒,接著發現不過是場夢。
「就算是夢也值得。」他回到火爐旁沉吟,認真思忖著一場夢會在什麼時間點結束。
「……這是場夢吧。」另一方面,走廊上的Sniper扶著額頭,希望不會在這最糟的時候撞見其他隊友。
他努力回想這一切是否有套合理的邏輯,只可惜,沒有。無論如何這問題就是難以用常識理解,或許他不是最聰明的那個,但他相信這問題無人能解,不管你聰不聰明都一樣!因為這問題打一開始就沒有天殺的答案!
「……笨Spy。」他低喃著。決定在沖個澡後忘掉一切。
_Fin._