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ust for fun .
『 " You've failed ! " 』
管理員低沉慵懶,諷刺意味卻十足的嗓音在藍隊(BLU)的基地內縈繞不絕。活像是嘲笑他們這群輸家聽力也有問題似,諾大的報告聲藉由迴響變得更加刺耳。
無論是哪種形式的競賽,總會有贏家和輸家之分。嘆了口氣,Sniper放下狙擊槍,揉了揉發酸的眼角,並環顧一周空蕩蕩的基地。幸好他屬於後方支援的角色,所以才有好好品嘗失敗的空閒。否則慘敗的同時還會有多少槍彈朝自己飛來?他可不敢想像。
夥伴也都是時候要被轟回基地,接著過上所剩無幾的悲慘一天。正當他這般思忖,並且抹了抹藍色隊服上的鮮明血跡時,皮鞋踏在光亮廊上的清脆音節傳入耳中,令他連回頭都不必便能知悉來者。
「我們又輸了呢。」當音節停在身後,他像是自嘲般的陳述事實。
「是的,又一次。」身著西裝的男人在Sniper身後燃起支煙,深吸了口。
然而Sniper的目光全然放在狙擊槍上(他認為這次會輸可能是槍出了點問題),但藉由鼻腔中感受到的氣味和耳邊動靜,要知道對方點了菸是輕而易舉的事。
「我得說⋯⋯」他仰首,關於這次的作戰有些心得,卻被窗玻璃倒影掠得一驚。微瞠著眼,抓起彎刀猛然回首:「⋯⋯你!」刀鋒定格在高壓的空氣中。
紅色。他發誓他看見了紅色。
在餘光所捕捉到的警戒本能之中,他百分之百看見了紅色。但他所面對的則是黑與金的菸身,叼著菸的男人被嚇得連自己都險些摔跌在地,彎刀抵著脖子。那不太精明的模樣百分之一千是自己隊上的Spy。
「我,我很抱歉⋯⋯」通常他是不太道歉的:「我太神經質了。」雖然如果可以的話。他想把每個人都用這把刀砍上一回。
「我不在意,Sniper。」拍了拍自己的藍色裝束,上頭沾著的血跡一時半刻不可能清除,但他還是習慣性的撣了撣:「當個輸家的感覺可不好受。」輕拍著對方肩膀以作為自己微薄的安撫。
「如果我剛才有射穿那紅Spy的腦袋就好了。」方才挫折的場景還歷歷在目,想到此他便深鎖著眉頭。握緊狙擊槍,這或許是害他草木皆兵的原因之一。
「可不是嗎?」勾起一抹不太合宜的笑容:「他把步哨一個不剩地拆光了。」簡直就是跳樓大拍賣。他上前走了兩步,並將煙圈吐在對方面頰。Sniper微微皺起鼻子的那表情令他心情大好。
「更別說他連Scout都⋯⋯唔。」他被男人的陰影所攀上。
毫無預警地,對方箝住他下顎,並且一吻烙印在他微啟雙唇。手足無措的狙擊手尙未釐清狀況,靈活的舌尖便攻城掠地,滑過柔軟的口腔內壁,不由分說地使唇與舌交纏,或許有那麼一瞬間,他成了離水的魚,耽溺於空氣的美好而窒息。
他在陸地上迷航,但那驕傲的靈魂絕不允許。
環抱上Spy沾染血跡的西服腰身,Sniper改為發起攻勢,卻換得對方輕囓起自己敏感的舌根。嗚咽了聲,或許是疼痛使然,他在此時才得以隱約聽見基地外傳來的動靜。
「哈⋯⋯不,Spy。」他低吟,希冀對方能知悉那是個不容圓轉的拒絕。
「我還以為⋯⋯」聳肩,他踩熄方才掉落地面的菸蒂:「你會更早把我推開?」或是狠狠地朝我臉上揍一拳?踩我的腳?打斷我的鼻梁?
「晚點再說。」他將注意力轉向執起的狙擊槍,並且將自豪的彎刀收回刀套內,回首向對方補充的同時別開了視線:「⋯⋯現在不適合。」無論是氣氛也好、那些吵吵鬧鬧的隊友快回來這點也罷。當他再次和男人對上眼時,卻因對方臉上的表情吃了驚。
「 Well …… 」摻揉著些許嘲諷、藐視、遺憾,但大多是那駭人的笑意充斥。Spy拿起煙盒,慢悠悠地佯裝出詫異的模樣:「可真是個驚喜!」他闔上蓋子,眼瞳中的灰藍恍如流轉。攪和,直到成為另一種混濁色彩。
Sniper從未見過對方的那種表情。後退了兩步,也未曾料想過那把蝴蝶刀會直指著他。
「你到底在搞什麼⋯⋯Spy!」他此刻才理解到,獵人的直覺未曾失誤。Sniper急切地抽出彎刀抵禦,卻因對方膝擊腹部而強制終止,他在荒地的可靠夥伴飛得老遠,滑進貨架底部。
「噢,我親愛的⋯⋯」機警的法國間諜向後退去閃過猛力揮來的拳,伏低身姿、掃腿,盲目攻擊的狙擊手便失去重心,狼狽地趴在早先被他用作掩護的木箱上。
「該死!」咒罵了聲:「你們已經贏了!到底還想怎樣!」他幾近嘶吼的大嚷,正想艱難爬起時卻被男人輕易地箝制住雙手。
「這個嗎⋯⋯為了踐踏你的尊嚴。」綽綽有餘地壓制住對方,空出的手則抽出袖間蝴蝶刀。左一迴圈、右一迴圈,甩刀的技巧正如他殺人的手法般:浮誇且致命。不過他有自信這會是最駭人的一次:
「還有為了我的樂趣!」話落、刀起。
能有什麼大不了的?神情憎惡的Sniper心想,在基地裏慘遭背刺,回過神來自己依然在基地中,只是不同的場景。或許還能順便會見他那些打敗仗的夥伴。能有多糟?事實上,永遠都有可能更糟。
鮮血灑在他醒目的藍色隊服,猩紅噴濺,在對比的襯托下顯得更為惹眼,恍如惡夢中稍縱即逝的美景。他沒有停下呼吸,肩頭傳來的劇烈疼痛耳語:他還活著。刀鋒穿刺過肩,將他訂在可憐的木箱上。幾滴溫熱的血液沾在他臉頰、地板,還有對方與之呼應的紅色西裝上。
「⋯⋯你這⋯⋯該死的雜碎。」疼痛使人發顫、屈辱令他咬牙。
「不過我可真沒想到你們BLU的兩位是這種關係⋯⋯」那驚訝可不是演出來的,此時他才講述心中感想:「真令我感到噁心。」訕笑了幾聲,他試圖轉動那把嵌在箱上的刀刃,且換來對方一串悶哼。
「我們的關係還用不著⋯⋯嗚,你來管。」汩汩流淌而出的鮮紅使Sniper逐漸墜入黑暗之中,他無法知曉令他暈眩的究竟是疼痛?亦或是奔流而出的血液:「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!」他急促的呼吸,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嘶吼。
「我說過啦,只是為了好玩。」就像是在玩某種有趣的遊戲,他將上身重量壓在處於半跪姿的對方背脊,一派輕鬆地試圖將刀刃刺得更深:「況且我沒有繩子,也沒有空出的手可以壓制住你。」要不是那把彎刀被踢進貨架底下,除了貓頭鷹之外,他很樂意讓Sniper當隻刺蝟。
「嘶——給我放手!」他吃痛地掙扎,卻只是徒勞無功。比起對於死亡的恐懼,他更害怕這紅色敵人會做出的任何瘋狂行徑。
「耐心些,夥伴。」手套撫過對方漆上絳紅的藍色襯衣,金屬扣環碰撞的冰冷響聲振動耳膜:「好戲還在後頭。」粗暴地扯下卡其褲,指尖在最後薄弱的防線上遊走。他抓著深色平口的褲頭緩緩拉下,卻在中途鬆手,一如玩弄獵物的獵者。
「你天殺的想⋯⋯嗚呃,做什麼!」或許只有疼痛才能讓人確切感受到活著。仿佛每個細胞都擁有知覺似的敏感,越發劇烈的疼痛使感官抽離,在冷凝和灼熱之間變得純粹。
「你說呢?」溫熱的吐息濡濕了對方耳廓,Spy舔拭上那條隱晦紅痕。是我留下的,你還記得嗎?他沒予以詢問,而是以拇指押揉著Sniper頰上疤痕,宛如端詳著某樣藝術品⋯⋯正確來說,是戰利品。
「我的隊友就快回來了!你想死嗎!」愛撫著他的雙手並未因此停歇,當此一行為恍如撫平傷痛時,刀柄或那依然滾出鮮血的裂口便會被殘忍地觸及。生疼地令他眼角透著水光。
「不知道哪個比較淒慘⋯⋯是我被那群腦殘打回家?」僅以一指扯下對方的平口底褲。隔著手套布料自大腿外側撫上,直到那白皙臀瓣也被禁錮於他指掌間。揚起戲謔的笑容:「還是讓他們看見你這副模樣?」木箱滲過的鮮血也正好落在深色底褲上。
「⋯⋯你,你到底為了什麼!」他無法理解,也不願理解。
「我說了,只是為了好玩。」Spy的語尾高昂,愉快的氛圍毫不造作,仿佛真正嚐到至高的悅樂,而非黃銅製的冰冷夢境。但他演了一輩子的戲、撒了一生的謊,當他精心選斂的所有秘密帶進棺木後,剩下哪些是真正的、是他要的?
「不過,遊戲結束。」毋庸置疑地,為了好玩。
「別⋯⋯噢!」下意識地闔上雙眼,對方的發言令他毛骨竦然,誰都知曉這偏執狂徒勢必會做出些脫軌的行為。而那無論是什麼都⋯⋯很嚇人?
「瞧你嚇成那副德性。」Spy僅是用力擰了下Sniper的臀部後起身,小小的驚呼聲挺令人開心。看來血漬是清不掉了,這汙痕自始至終都是屬於藍隊那群腦殘的血。意興闌珊地將卡著乾固血跡的黑色手套甩下,躺在木箱的一角。
「不必謝了,那把刀就給你留作紀念。」他的離去就如同他的到來,神秘、危險、難以捉摸,正如Spy所自詡的一般。
「⋯⋯該死!」眨了眨眼,徒留下茫然且疼得生不如死(褲子還被脫掉)的Sniper一人獨自掙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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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py吹著聽來詭異的口哨聲,大搖大擺的踏在藍隊(BLU)寬敞明亮的走廊上,成為鮮明的紅色影子。他也該是時候回去紅隊(RED)基地,但轉角處的透明輪廓使他停下腳步。
「Ahem,看來,我不是這裡唯一的間諜。」清了清嗓子,他在一個短促的口哨音節後說道。扯著譏諷的笑容,看著迫近他的透明輪廓逐漸被藍色暈染。
「你做了什麼?」最後他才看見那張髮指眥裂的嗔怒面容,和直指著仇敵的漆黑槍孔。當然,最醒目的還是那套廉價的(這只是他的看法)藍色西裝。
「怎麼不去問問你的同志戀人呢?」聳了聳肩,紅色的男人替自己畫上無害的表情,剎那間的眼瞳中卻燃起燎原星火:「順便給你個建議:下次,最好先看清楚是誰的人再刺。」或許這不只是為了有趣,而是甜美的復仇。
「 Mon dieu!」他咒了聲,心裡明瞭大事不妙,無論發生什麼。在奔馳著離去前,他不忘惡意撞過相較之下從容不迫的男人。
「咱們地獄見。」站在原地作勢撣去肩上灰塵,直到奔跑的皮鞋聲不再。吹起口哨,他沉著地踏在廊上。
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有驚喜,你永遠都預料不到下個轉角處會有些什麼。例如狙擊槍的槍口?還正對著你太陽穴?那可絕對不是每天都能發生的軼聞。
「你在這裡做什麼⋯⋯」低沈有力的嗓音鼓噪他聽覺。這恐怕才是Spy今日最大的驚喜。
「Sniper?親愛的!」他有那麼瞬間還以為這一切全是場夢境。這裡的確是藍隊(BLU)基地,而眼角餘光瞥見,卻是和他相同的紅。這不可能是夢,因為再虛幻癲狂的夢境都不可能出現對方身影。
「閉嘴!」Sniper對那滑膩的稱呼恨之入骨,不過更令他火大的或許是穿著紅色西裝的男人本身:「混蛋,大家都在找你。」他放下狙擊槍,離開陰影覆蓋的範疇。
雖想往對方臉上狠揍一拳,但他更急切於解釋:「別誤會,只是其他人都沒空,所以我就來了。」而所謂的很忙,就是有幾個醉得不成人形、一個呼呼大睡,剩下的,大都圍著電視閑得發慌。
「我只不過是在這裡解決些小問題。」忙碌?關於這藉口,他心知肚明。不過現在還不是急著愉快的時候:「還記得那個害你三番兩次一出場就回重生點的間諜嗎?」扶正那副斜了邊的墨鏡,這理所當然只換來Sniper更難看的表情。
「怎樣?」皺起眉頭,他一點都不想提起。徑自向著出口移動,他毫不在乎對方是否又說了些什麼。
「我替你向他打聲招呼了。」自在自負的語氣,因為被拉開的距離而顯得有些縹緲。
「⋯⋯好啦。」Sniper停頓良久。或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〝打招呼〞的實際內容。而他也不怎麼想知道:「走吧,我們回去了。」但Spy的好意,他心領了。
「我就當你是在說謝謝了。」直到回到紅隊(RED)的基地之前,他們都沒再多言。
—Fin.--